黃老師見狀不妙,便插到二人中間當起和事佬,“段總,你就當給我個面子,小謝是修復師啊,你待會不是要給大家展出那尊藥鼎嗎,順便讓小謝也幫你看看唄。”
謝金盞眼眸里閃過一陣光,又快速斂起所有情緒,擠出個完美的笑容。
段策淵也不好駁了黃老師的面,畢竟這些來賓都是他親自聯系來的。
他斜睨著眼打量著謝金盞,低聲在她耳邊道︰“你最好安生點。”
謝金盞也沒回答,客套性地笑著哼哼兩聲。
說罷,他便徑直走向廳內的人群。
段策淵端起桌邊的一杯酒,游刃有余地朝幾人敬過去。
“王教授,陳院長,待會藏品亮相的時候,麻煩各位幫我多留意一下細節。”
王教授和陳院長也舉起酒杯和他互相踫了踫。
王教授道︰“以前我看段總的收藏也不少,就是最近怎麼會對北慶感興趣了呢?”
“可能......是記載得少,顯得更神秘吧,更加引人去探究。”段策淵笑笑,“所以今天我邀請各位來,一是做交流,二是請各位幫我分析一下藥鼎。”
自從藥鼎拍到手後,他似乎做的那些怪夢更頻繁了,就像一團濃重的迷霧籠罩著他,怎麼都撥不開。
他才想到舉辦這個沙龍會,主要目的還是想听听業界人士對藥鼎的分析和看法,試圖從中找尋方法。
交談間,段策淵也漸漸聊得投入進去。
他不經意掃過大廳內一眼,發現好像少了什麼。
他叫來王青陽,低聲問︰“她人呢?”
王青陽先是怔著不解,才反應過來︰“您說謝小姐?她剛才不是還在——”
段策淵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根本就沒有那道熟悉的身影。
“誒?我剛才還見她在這里的!”
二人的雙眼猶如雷達一樣在廳內全部掃描了一遍,謝金盞真的不在這里。
段策淵突然想到某件事,霎時瞳孔緊縮,“藥鼎!”
王青陽恍然大悟,趕緊拔腿跑向二樓的包間。
段策淵也放下酒杯匆匆離去。
他把藥鼎放在了二樓的包間里,早知道那個女人是絕對不會這麼安分的,就不該掉以輕心。
——
果然,剛到二樓拐角處,就迎面撞見謝金盞走來。
她被突然出現的段策淵嚇了一跳,“段、段總。”
整個二層都被段策淵包了下來,不允許任何人進入,甚至存放藥鼎的包間還專門派了兩個保鏢在看管,謝金盞想不吃閉門羹都難。
段策淵看到她有些難堪的面色,手里還握著酒杯,就知道她假裝走錯地方後被保鏢擋了回來,才微微松了口氣。
“謝小姐何必這麼執著?”
“是段總抓得太緊了吧,”謝金盞沒有半點意外。
“你就這麼想拿到藥鼎?”
“我說過,它對我有特別的意義。”
段策淵驀地沉默下來,他視線垂直地面,像是在認真考慮謝金盞的話。
良久,他才抬起頭,招招手示意守在門口的兩個保鏢都退下去。
謝金盞微微詫然,只見他掏出房卡刷開房門。
剛推開門,一尊黑色古老的藥鼎映入眼簾,它被罩在玻璃罩里保護起來。
謝金盞頓時呼吸都停滯了,她目不轉楮地盯著藥鼎,仿佛一眨眼它就會消失那般。
段策淵察覺到她細微的表情,唇角勾起一個不明顯的弧度。
“我可以把藥鼎,以個人出借給你個人。”
謝金盞無意識地捏緊手里的酒杯,不可置信中帶著幾分茫然望向他,“真的?”
“你費盡心思出現在我眼前,不就是為了研究它,我可以給你這個機會。”
段策淵神態自若地走進去坐在沙發上,十分輕松地往後靠去。
可又話鋒一轉,“但是,我有個條件。”
謝金盞就知道他沒這麼好心,默默做了幾分心理準備。
他腳掌輕點著地面,皮鞋底踏在地板上發出“噠噠”的聲響,似是若有所思。
謝金盞的心也隨著他的節奏跳動著。
段策淵抬起眸,“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你給我幾份報告書。”
“什麼?”
“藥鼎的材質鑒定和分析報告,整體的測量數據,還有三件和藥鼎同時期類似工藝的文物及鑒定書。”
謝金盞眉頭瞬間擰成個結,“你誠心刁難我吧?”
這些專業具體的報告一看就是他剛才現編出來的,光是質檢就要等上個把月,這種苛刻又刁鑽的要求還是她職業生涯中從未遇到過的。
段策淵卻振振有詞︰“我從來不做沒收益的生意。”
謝金盞咬咬牙︰“那我選第二呢?”
話音剛落,她只見男人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一抹詭詐的笑意,她瞬時激起一股寒意,不好預感在心里萌生。
“第二,跪下來,求我。”
段策淵環抱雙臂,大馬金刀地坐在沙發上,微微仰著頭顱,宛如受萬人敬仰的帝王那般,高傲且蔑視一切的。
那副眼神仿似穿越了一千年和她的記憶重疊。
瞬時間,謝金盞忽覺胸口如裂開一般痛起來,像是被什麼利器痛穿一樣,連呼吸都扯得生疼,那股寒意蔓延全身。
是胸口那道陳舊的傷疤在作痛。
她曾經跪過,跪過段臨淵,跪過圍捕她的人,但還是無濟于事,得到的只有穿心的痛。
一千年前她跪是為了求生,現在她再跪,是為了求死。
她听不得這個字眼......
謝金盞喘了幾口短氣,腦子嗡地一下,手里拿握著的酒杯抬手就朝段策淵甩去。
來不及眨眼,紫紅色的葡萄酒淋透他整張臉和發梢。
“你欠我的沒還,要磕也是你給我磕。”
謝金盞說得咬牙切齒,話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還夾雜著濃重的怨恨。
她將杯子狠狠擲在地毯上,發出細微的悶聲。
段策淵低頭看了看紅酒浸濕西服前胸,洇開一大片,他下意識用舌尖頂了頂腮頰。
“紅酒可是洗不掉的......”
他一邊喃喃一邊抬起眼,目光狠辣地盯著她,後槽牙幾乎都要咬碎了。
謝金盞神情漠然冷淡,“你該慶幸是紅酒,下一次,我潑的可就是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