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漢升眼尖,瞬間看出不對勁。
一拍手,咬牙暗恨︰“這狗東西,故意的吧?”
只是“駕不住馬”的戎狄人在隊伍後半段,他一時趕不及過去。
這時,原先作亂的馬前蹄騰空,發出嚎叫,突然渾身一顫,徑直倒下。
是有人重重一拳砸中它眼楮!
坐在馬背上的戎狄人本想動手,卻被這一變故打亂,下一秒倒在地上。
沒一會,混亂的局勢就安穩下來。
李漢升查探情況,幸而沒有將士身亡。
至于那三匹馬,再給它們捅幾刀,叫它們死得更徹底些。
轉過身,嬉皮笑臉地對戎狄巴特爾解釋︰“這畜生鬧事,該死。”
“哎呀,這群畜生活著的時候就會鬧事,好不容易來人住的地方,哪想到會突然發狂?真是連畜生也不如……”
宋知節暗暗拉他一把。
李漢升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打了這些年仗,兩方早就不死不休。
如今是皇帝老爺發話,又說議和,他只能忍下。
但總不能看著戎狄又來他們地盤上狂妄無力!
什麼狗屁玩意。
譯官眼前又黑了一片,深吸口氣,“轉述”李漢升的話。
听完他的翻譯,巴特爾扯扯嘴角,嘴唇邊胡須抖動一下,算是露出笑意。
可眼神落到那幾個跪地求饒的戎狄人身上時,閃過幾絲惱怒。
廢物一個,一點小事都辦不好。
可惜大乾沒有傷了人,他們又不好找借口發作。
想到這,他冷哼一聲,在朔風城暫作休整一日,明日再走。
……
沈知韞雖然今日沒出城,但派人打听了白日發生的事情。
秋月捂著眼,還有些驚慌︰
“啊,他們不就是故意的?”
就連秋月都能看得出來,其他人自然也能。
只是礙于兩國議和,不宜鬧出事來。
即便鬧起來,他們也不見得好。
戎狄自然也明白,但他們偏偏要這麼做,就是為了打大乾的臉面。
這一計粗暴有效。
秋月有些擔心︰“縣主,那個戎狄的大王子當真可惡,這人長得丑就算了,怎麼心眼還那麼多那麼壞?”
而且,而且這人要一心要求見夫人一面,也不知有什麼壞心思。
沈知韞搖頭︰“只希望他們今日安分些。”
上輩子可沒有戎狄使臣去京城議和一事。
她心有不安,吩咐李漢升今晚注意警戒,費些功夫沒什麼,只要沒出什麼大事就好。
李漢升派人回話,說是巴特爾明日就走,今晚他不休息,專門守在驛館附近,看巴特爾能干得出什麼事?
沈知韞暫時放心。
丑時初,驛館有黑影竄動,被守在外頭的大乾將士當場斬殺,說怕是有盜賊闖入。
這事驚動巴特爾,但他沒說什麼,只冷聲叫眾人休息。
寅時初是眾人最困頓之時,突然一處房屋內起火,火勢極其迅猛,燒得很快。
一時間引起不小喧嘩。
幸而一旁有人守著,連忙調來水撲滅。
除了房屋燒毀,並無半絲異常。
李漢升咳嗽一聲,嗆出一絲黑煙,他前幾日腿傷剛好,因巴特爾一頓忙碌,總覺得這腿傷似乎復發了。
他呸了一聲。
狗玩意,鬼眼子賊多,真作孽。
剛剛趁著起火,巴特爾又暗暗溜出去幾人,被李漢升派人攔下來了。
死了好幾個,尸體還堆在那呢。
本以為起了大火後,總能消停,誰知沒過多久,巴特爾派人前來質問,說是他的親兵少了五人,說是驛站有刺客,叫他們去找出來。
李漢升沒忍住,一口氣罵出來︰
“自己吃屎還怪別人把屎塞他嘴里!”
巴特爾要打探情報,把人派出去,現在還有臉找他們要人?
可笑。
範副將也沒睡,正閉目養神,聞言輕嘖一聲︰“粗俗。”
驛站中堂里,燈火通明。
巴特爾沒睡,正沉著臉等大乾給他們一個解釋。
“本王的人來到這里,怎麼少了五人?是不是你們害了他們?”
見範副將與李漢升等人前來,他語氣冷下來,拍著桌子大聲叫嚷。
譯官小心解釋︰“大王子請問,究竟是何人對他的親兵下手?”
“還請各位將軍幫忙一二。”
李漢升斜睨了巴特爾一眼,冷笑一聲︰“放屁。”
巴特爾眼神一瞥,見他這姿態,當即虎目瞪大,指著他們大罵︰
“該死的小人,就是你們害了本王的親兵!我要上報大乾皇帝,懲罰你們!”
“把你們通通殺了!”
翻譯官臉色一變,委婉轉述他的話。
李漢升又呸了一口︰“你告訴他——明明是你們要打探消息,叫人亂跑,關我們什麼鳥事?”
翻譯官深吸口氣,應是。
巴特爾卻全然不管,他丟了人,佔了理,大乾皇帝這人最要臉面︰
“不給人,我就叫皇帝都殺了你們!”
一時間,雙方僵持住了。
範副將心有忌憚,巴特爾雖身處敵營,卻有底氣。
他們吵到天色大白,眼看巴特爾今日沒解決此事,不打算走了。
範副將叫李漢升留著,自己去找宋知節商議︰“怎麼把巴特爾趕走?”
宋知節拱手︰“我有一計,不知可不可行?”
他低聲說了幾句,又道︰“只是這般行事,就怕到時候上頭怪罪下來……”
範副將咬牙︰“怕什麼,我……”
“我來承受後果。”
一道溫和堅定的女聲,引得兩人紛紛看過來。
“見過夫人。”
兩人拱手行禮。
沈知韞也不多說什麼,只道︰
“如今巴特爾是故意鬧事,我們必須要把他趕走。”
“豈容戎狄人在我大乾的城池中這般放肆?”
“無論發生何事,這事是由我做主,由我承擔後果。”
語氣微冷,帶著令人心驚的寒意。
範副將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
三人對視一眼,當即著手去辦。
于是,巴特爾還在與李漢升牛頭不對馬嘴地互罵時,余光瞥到親兵向自己示意——
朔風城內的大軍有異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