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三並沒有停留太久。
在目送那股生魂煙霧遠去之後,他就迅速離開了廢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我和林婉從暗處走了出來。
“他到底在給誰做事?”林婉看著那股煙霧消失的方向,臉色凝重。
“不知道。”我搖了搖頭,但心里卻已經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測。
這種收集生魂、用以滋養邪物的手段,和那個在青牛山布局的幕後黑手,簡直如出一轍!
養尸人!
難道,江城這里,也是他們在布局?
林婉的滅門之仇,青牛山的龍脈陰謀,還有現在江城的生魂獻祭……
這三件事之間,似乎有一條無形的線,正在慢慢地將它們串聯起來。
一張籠罩了整個陰行的大網,正在緩緩收緊。
“不能再等了。”我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搞清楚,這‘邪蠟’到底是什麼東西,他們收集生魂的目的又是什麼。”
第二天一早,我沒有再去尸蠟鋪,而是拉著林婉,在老城里四處打听。
最終,我們在巷子口找到了一家開了足有五十年以上的“李記中醫館”。
醫館很小,充滿了濃濃的藥草味。
坐堂的是一位頭發花白,精神矍鑠的老中醫,姓李,周圍的街坊都叫他李伯。
我以給林婉調理身體為由,和李伯攀談了起來。
從天氣聊到養生,從養生聊到老城的變遷。
最後,我狀似無意地提起了巷尾的“胡記尸蠟鋪”。
“李伯,那家鋪子是做什麼的?怎麼做的蠟像那麼奇怪?”
听到我的話,李伯那原本還算和善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他抬起眼皮,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根本不像一個普通的中醫。
我心中了然。
這位李伯,恐怕也是一位“知情人”。
我沒有再拐彎抹角,而是將一絲血脈之力凝聚在指尖,在那張古舊的藥方紙上,輕輕畫下了一個只有陰行中人才懂的“問路”符文。
看到那個符文,李伯的瞳孔微微一縮。
他沉默了片刻,站起身,將醫館的門板合上了一半,然後才走回來,壓低了聲音說道︰“小友,也是行里人?”
“晚輩陳小七,泥瓦匠一脈。”我拱了拱手。
“泥瓦匠?”李伯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化為了然,“難怪……難怪你能看出那東西不對勁。”
“還請李伯解惑。”
“唉……”李伯長長地嘆了口氣,“江城的老一輩人都知道,我們這里說的‘尸蠟’,其實分兩種。”
“一種,是人死後,在特殊環境下,尸體脂肪皂化形成,那是天然之物,雖陰,但不邪。”
“而另一種……”李伯的聲音壓得更低了,“叫‘邪蠟’!”
“那是用活人的生魂,混以動物的油脂和一些邪門的東西,用秘法熬煉而成!”
“這種邪蠟,本身就是一種劇毒之物,普通人沾上一點就會神志不清,大病纏身。但對于某些陰物邪祟來說,卻是無上的補品!”
“用生魂,滋養陰物?”我的心猛地一沉。
這和我昨晚的推測,一模一樣!
“那個胡老三,用的就是這種邪蠟?”林婉忍不住開口問道,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八九不離十。”李伯點了點頭,臉上滿是憂慮,“三年前,這個胡老三突然出現在這里,盤下了那間鋪子。從那之後,這條老巷就沒安生過。”
“一開始,只是丟些貓貓狗狗。”
“街坊們都以為是被人偷去吃了,沒當回事。”
“可是最近……”李伯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最近這幾個月,巷子里已經有兩個孤寡老人,憑空失蹤了!”
什麼?!
我和林婉同時臉色大變!
“失蹤了?”
“對,就是憑空失蹤!”李伯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恐懼,“家里門窗都好好的,人就沒了!官府的人來查了幾天,一點線索都沒有,最後也只能不了了之。”
“街坊們都說,是被鬼叼走了。只有我知道,恐怕……恐怕是和那個胡老三有關!”
李伯渾濁的眼楮里,充滿了無奈和恐懼。
“小友,听我一句勸。這江城的水,現在深得很。那個胡老三,只是個擺在明面上的小角色。他背後的人,我們惹不起。”
“你們還是盡快離開這里吧,別為了不相干的事,把自己的命搭進去。”
離開?
我看著李伯,緩緩地搖了搖頭。
現在,已經不是不相干的事了。
養尸人、滅門慘案、長生之謎、生魂獻祭……
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同一個方向。
我已經退無可退!
“李伯,多謝告知。”我站起身,對著他鄭重地行了一禮。
“不過這件事,我管定了!”
從李記醫館出來,我和林婉的心情都無比沉重。
事情的嚴重性,已經遠遠超出了我們最初的預料。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邪術害人,而是一場有預謀、有組織的,針對活人的“狩獵”!
胡老三是屠夫,而他背後的人,就是那個需要“祭品”的邪神!
“我們不能再等了。”我看著林婉,語氣果決,“每多等一天,就可能多一個無辜的人遇害。”
“直接動手?”林婉的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對于滅了她滿門的養尸人,她比我更恨之入骨。
“對,直接動手!”我點了點頭,“今晚,我們就去會會這個胡老三!”
“不管他背後是誰,先把他的爪牙給剁了!”
夜幕再次降臨。
這一次,我和林婉沒有再選擇潛伏。
我們直接走到了“胡記尸蠟鋪”的門口。
鋪子里,依舊亮著那盞昏黃的燈。
但奇怪的是,今天,那股腐敗的蠟味,似乎比前兩天淡了許多。
我沒有敲門。
我抬起腳,運起一絲血脈之力,對著那扇破舊的木門,狠狠地踹了過去!
“砰!”
一聲巨響!
那扇門連帶著門栓,直接被我一腳踹得四分五裂!
木屑紛飛!
我一步踏入鋪子,口中冷喝一聲︰“胡老三,滾出來受死!”
然而,回應我的,只有一片死寂。
鋪子里,空無一人!
不僅胡老三不見了,就連貨架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無臉蠟像,也全都不翼而飛!
整個鋪子空蕩蕩的,只剩下那盞孤零零的鎢絲燈泡,在頭頂輕輕搖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