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五官的臉?
這和王嬸描述的“無臉人偶”對上了。
看來,這尸蠟鋪的邪性,比我想象的還要深。
“治標不治本。”我站起身,“不把源頭掐斷,今晚別想安生了。”
我走到自己的背包旁,從里面掏出了幾樣東西。
一塊巴掌大小,用上好的澄泥制成的泥坯。
一小盒朱砂。
還有一小袋糯米。
“你要做什麼?”林婉好奇地問。
“做幾塊‘靜心磚’。”我笑了笑。
以我如今“點楮”宗師的境界,要驅散這點陰氣,方法有的是。用魯班尺直接一尺就能把這方圓百米的陰氣都打散。
但那樣動靜太大,必然會打草驚蛇。
對付這種滲透性的、污穢的陰氣,用我泥瓦匠一脈“刻紋境”的工法,反而更合適。
殺雞,焉用牛刀?
我將糯米碾碎,與朱砂混合,然後咬破指尖,滴入一滴金色的血液。
我的血脈之力如今非同小可,這一滴血,足以讓凡物通靈。
我用混合了血的朱砂,以指為筆,在那塊小小的澄泥磚坯上飛快地刻畫了起來。
我畫的不是什麼高深的符 ,只是一個最基礎的“安神符”。
但隨著我筆尖的游走,那平平無奇的泥坯上,卻仿佛有了一股奇異的韻律在流淌。
最後一筆落下!
嗡——
整塊泥磚輕輕一顫,表面那紅色的符文仿佛活了過來,亮起了一層柔和的紅光,隨即又隱沒不見。
一股安寧、祥和的氣息,從這塊小小的磚頭上傳出。
我如法炮制,很快就做好了四塊“靜心磚”。
我拿著磚頭,走到房間的四個角落,將它們一一嵌入了牆壁的縫隙之中。
就在第四塊靜心磚嵌入牆體的瞬間!
奇妙的一幕發生了!
以四塊靜心磚為節點,一個無形的、散發著柔和紅光的氣場瞬間籠罩了整個房間!
那些原本在房間里盤旋不散的黑色陰氣,在接觸到這層氣場的瞬間,就像是遇到了燒紅烙鐵的冰雪,發出一陣“滋啦”的輕響,瞬間消融、淨化!
整個房間的陰冷感,一掃而空!
空氣重新變得溫暖、清新。
林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好厲害的手段……竟然不是驅散,而是直接將其淨化了?”
“堵不如疏,驅不如化。”我拍了拍手,“我泥瓦匠的本事,可不只是打打殺殺。”
做完這一切,我並沒有停下。
我閉上眼楮,將一絲心神沉入了那四塊靜心磚之中。
靜心磚在淨化陰氣的同時,也會將陰氣的“性質”和“源頭”反饋給我。
這才是我的真正目的!
下一秒,我的腦海中,一幅清晰的“地圖”浮現了出來。
我能清楚地“看”到,那股污穢的陰氣,正是從巷子盡頭的一座兩層小樓里源源不斷地散發出來。
而在那股濃郁的陰氣之中,我還感覺到了一絲極其微弱,卻又無比清晰的波動。
那是……生魂的波動!
活人的魂魄!
我的心,猛地一沉!
這尸蠟鋪,不只是在用尸蠟煉制邪物那麼簡單。
它還在拘役生魂!
第二天,我和林婉沒有輕舉妄動。
我們像普通游客一樣,在江城的老街上逛了一天。
但我的心神,卻始終有一絲牽掛在那間詭異的尸蠟鋪上。
拘役生魂,這在陰行之中,可是比煉尸養鬼還要惡毒的禁術!
看來,林婉師門的情報沒有錯。
這江城,果然藏著天大的秘密。
一直等到傍晚,天色將暗未暗之時,我才帶著林婉,再次走進了那條幽深的小巷。
巷子盡頭,那間“胡記尸蠟鋪”果然亮起了燈。
那是一種昏黃的、仿佛隨時都會熄滅的燈光,從門縫里透出來,給這間鋪子平添了幾分陰森。
鋪子門口沒有牌匾,只是在掉漆的木門上,用黑色的墨水寫著“胡記”兩個歪歪扭扭的字。
空氣中,那股熟悉的、腐敗的蠟味更加濃郁了。
“咚、咚、咚。”
我上前敲了敲門。
等了許久,里面才傳來一陣拖沓的腳步聲。
“吱呀——”
門被拉開一道縫。
一張陰沉的、毫無血色的臉,從門縫里探了出來。
這是一個看起來五十多歲的男人,身材干瘦,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灰色褂子,一雙眼楮渾濁而又警惕,像是一只躲在洞里的老鼠。
他就是胡老三。
“你們……找誰?”他的聲音沙啞,像是很久沒有說過話一樣。
“老板你好。”我臉上掛著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我們是來買蠟像的。”
“買蠟像?”胡老三上下打量了我們一番,眼神里充滿了懷疑,“我這里不做游客生意。”
“我們不是游客。”我壓低了聲音,說出了一句陰行的切口,“我們是想來求一件‘祭祀’用的。”
听到“祭祀”兩個字,胡老三那渾濁的眼楮里閃過一絲異色。
他再次審視了我幾眼,似乎是在判斷我的來路。
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將門完全打開了。
“進來吧。”
我帶著林婉走進了鋪子。
鋪子里的光線比外面看起來還要昏暗,只有一盞老舊的鎢絲燈泡掛在房梁上,散發著有氣無力的光。
一股濃郁到幾乎化不開的蠟味和陰氣混合在一起,撲面而來,讓人幾欲作嘔。
鋪子不大,靠牆擺著一排排的貨架。
貨架上,密密麻麻地擺滿了各種形態的人偶蠟像。
它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姿勢各異。
但無一例外,它們的臉,全都是一片空白!
光滑的、沒有五官的臉,在昏黃的燈光下,透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和恐怖。
我注意到,這些蠟像的表面,似乎都雕刻著一些極其細密的、幾乎肉眼難以察覺的紋路。
那些紋路,不是裝飾。
是符文!
是用來禁錮、鎖住某些東西的符文!
“你們想要什麼樣的?”胡老三站在櫃台後面,像個影子一樣盯著我們。
“我們先看看。”
我假裝饒有興致地在貨架前走動,目光在一個個無臉蠟像上掃過。
我走到一個半跪在地、呈祈禱狀的女性蠟像前,伸出手,裝作好奇地在上面撫摸著。
“這手藝真不錯,摸起來跟真人的皮膚一樣。”
就在我的指尖劃過蠟像手臂的瞬間,我暗中將一絲血脈之力注入指尖,如同刀鋒一般,在蠟像的表面,悄無聲息地劃開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細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