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徹底完犢子了。
我腦子里只剩下這一個念頭。
賣假貨賣到正主家,還把人家姑姑嚇得半死,現在被人家佷女堵在了凶宅門口。
這叫什麼?
這叫不是冤家不聚頭!
我甚至已經做好了準備,只要她手腕一動,我立馬就地一滾,先拉開距離再說。
鬼市里她那幾手紙片飛刀,又快又準,我可不想在膝蓋上開幾個口子。
“那個……”我干咳一聲,試圖打破這尷尬到極點的氣氛,“是個誤會。”
“誤會?”林婉的聲音依舊清冷,但似乎帶上了一絲不易察arle的玩味,“一個假關公,賣八百八十八,把邪祟惹毛了,差點害死我姑姑,這也是誤會?”
她全都知道!
我心里咯 一下。
看來她姑姑在電話里,是把所有細節都跟她說了。
我臉上有點發燒。
這比在鬼市被人當場揭穿賣假貨還丟人。
“咳,那不是假關公。”我只能硬著頭皮往下編,“那叫‘問路石’。”
“問路石?”林婉的眉頭,終于有了明顯的挑動。
“對。”我立刻挺直了腰桿,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那邪祟隱藏得太深,怨氣和這棟宅子本身的陰氣混在一起,尋常手段根本找不到它的根腳。我那個‘關公’,渡入的是純陽之氣,目的不是鎮壓,而是激怒。”
我一邊說,一邊飛速地組織著語言,把《天工開物•陰陽卷》里的一些皮毛理論和我自己的理解結合起來。
“就像捅馬蜂窩,你不把它捅開,你永遠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馬蜂。”
“只有把它徹底激怒,讓它暴露出來,我才能順藤摸瓜,找到它背後的東西。”
我看著她,一臉的“這都是我的計劃”。
林婉靜靜地看著我,沒有說話。
“我姑姑的那個愛馬仕包,是你弄壞的?”半晌,她突然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啊?”我一愣。
“她從屋里逃出來的時候,包里的東西灑了一地。她說,你那個關公像被沖垮之後,她的包就在地上自己跳,好像有什麼東西要鑽出來。”
林婉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我的面具。
“我在鬼市,看到吳德拍碎了一個木頭小人。”
我瞳孔一縮。
她果然看到了!
“那個木頭小人,就是從我姑姑包里掉出來的?”她追問。
我點了點頭。
這沒什麼好隱瞞的。
“原來如此。”林婉輕輕頷首,“以陽氣沖撞‘生媒’,逼得小鬼無處可藏,顯露原形。手段雖然霸道了點,倒也直接有效。”
她……她信了?
我看著她,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不但信了,還幫我把整個邏輯都給理順了!
“這棟房子,你不能再住了。”我回過神來,趕緊說正事,“里面那個‘小東西’的生媒雖然毀了,但操控它的人還在。而且這棟宅子本身,問題更大。”
我指了指籠罩著別墅的黑氣。
“這里死過人,一家三口,怨氣沖天。現在又被人拿來養小鬼,陰上加陰,已經成了個絕佳的養尸地。你一個女孩子家,陰氣重,住在這里,不出三天就得大病一場。”
我說的是實話。
別說她,就算是我,如果不是有血脈傳承護體,在這種地方待久了,也扛不住。
“我知道。”林婉的回答,再次出乎我的意料。
“我姑姑買下這棟房子的時候,我就勸過她。這里的怨氣,和我家……很像。”
說到最後三個字,她的聲音,低沉了下去。
我心里一動。
她說她的家族被滅門,難道也是在這種怨氣沖天的地方?
“你來這里,是為了你姑姑?”我問。
“嗯。”她點了點頭,“她讓我來幫她取一些文件和首飾。”
“別取了。”我搖了搖頭,“里面的東西,全都沾染了陰氣和怨氣,帶出去只會招來更多的麻煩。你現在馬上給你姑姑打電話,讓她把酒店房間退了,找個陽氣旺,人多的地方待著,比如24小時營業的火鍋店,網吧都行!千萬別一個人待在安靜的地方!”
養小鬼的人,一計不成,肯定會來第二計。
現在那女富婆,就是一個移動的靶子。
林婉看了我一眼,沒有猶豫,立刻掏出手機,走到一邊去打電話了。
看著她的背影,我心里五味雜陳。
這個女孩,行事果決,而且懂行。
更重要的是,她似乎對我沒有惡意。
我們的合作,或許……可以更深入一點。
很快,她打完電話走了回來。
“我讓她去市中心的海底撈了。”她看著我,“現在,該怎麼辦?”
她這是,把主動權交給我了?
“你信我?”我忍不住問。
“我信我看到的。”林婉淡淡地說道,“在鬼市,你敢當眾揭穿假貨,還敢跟劉承業的保鏢動手。你不是個簡單的騙子。”
劉承業!
當這三個字從她嘴里說出來的時候,我清楚地感覺到,她身上那股清冷的氣息,瞬間變成了刺骨的殺意!
“你也認識劉承業?”我追問。
“不認識。”林婉緩緩搖頭,握著手機的指節,有些發白。
“但是,三年前,害死我全家的那個邪道術士,臨死前說,他的雇主,就是承業集團的劉總。”
轟!
我腦子里像是炸開了一道驚雷。
我爺爺的死,和劉承業有關。
她全家的滅門之仇,也和劉承業有關!
我們兩個,竟然有同一個仇人!
這一刻,我終于明白了。
為什麼在青牛山下,那麼多車,她偏偏停下來載了我一程。
為什麼在鬼市,她會毫不猶豫地出手幫我。
或許,從一開始,她就從我身上,察覺到了某種同類的氣息。
復仇者的氣息。
“我叫陳小七。”我看著她,第一次正式地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泥瓦匠傳人。”
林婉沉默了片刻,也摘下了臉上的狐狸面具。
一張清麗絕倫,卻帶著幾分蒼白和倔強的臉,出現在我面前。
她的眼楮很亮,像寒潭里的星子。
“林婉,扎紙匠。”
她朝我伸出手。
“合作?”
我沒有絲毫猶豫,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涼,和她的人一樣。
“合作。”
“我姑姑的事,你能解決嗎?”她問,語氣里帶著一絲請求,“她雖然貪小便宜,又有點蠢,但她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能。”我看著眼前這棟被黑氣籠罩的別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光要解決,我還要把這里,變成送給劉承業的一份大禮!”
我需要一個舞台。
一個能讓我盡情施展“泥瓦匠”手段的舞台。
眼前這棟凶宅,就是最好的選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