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
還不等林凡出門去尋李長老，就听見藥園外，傳來陣陣說話的聲音。
“李長老真是好福氣啊，沙里淘金都能被你找到好貨色，那批氣血草成色非常好，以後還請李長老多多費心。”
說話的是個白胡子老頭，頭扎羊毛辮，看上去格外喜人。
“哈哈哈哈。”
李長老朗聲失笑，顯然對老頭的吹捧很是受用，“杜長老客氣，那小子哪有你說的那麼好，不過是有幾分運氣，當不得真。”
一旁的杜長老擺手笑道︰“一介雜役，僅靠三兩個月自學，就能有如此效用，若不是天賦太差，恐怕丹鼎峰都要來搶人了。”
李長老不置可否。
丹鼎峰，作為青雲宗五峰之一，專司負責煉丹和靈植種植。
可以這麼說，整個青雲宗上下的所有藥園，幾乎都歸丹鼎峰管理。
而要管理藥園，自然就少不了靈植師。
作為修真百藝之一，靈植師雖然不及煉丹師、陣法師等職業尊貴，入門難度也沒那麼高，但高品階的靈植師依舊難得一見。
而且。
靈植等級越高，就越是需要高級別的靈植師細心管理。
換句話來說，一個宗門內靈植的好壞，取決于門內靈植師的水平高低，否則，即便再高品級的靈植，沒有與之相對的靈植師，也是白搭。
正因為此。
丹頂峰一直都在物色和培養有靈植天賦的弟子。
就拿林凡來說，像他這種無師自通，僅靠自我摸索，便能學會草木精氣催發術的人才，便是丹鼎峰眼中，成為靈植師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只可惜。
林凡修行天賦太差，一年多還突破不了煉體一層，這才沒被丹鼎峰看中。
靈植師，看似入門簡單，晉升卻很難，而且是越往後走越難。
像一品靈植師到二品靈植師，往往需要數年，乃至數十年的經驗積累，方才有一線希望。
可從二品靈植師到三品靈植師，所需要的時間，更是以十年為單位。
…………
所以，要是修士天賦不強，修為不高。
哪怕在靈植一道上天賦異稟，即便僥幸能成為二品、三品靈植師，可還沒等他發光發熱，就老死當場，豈不是白白浪費時間。
更何況。
對于偌大個宗門來說，不入四品，終是不值錢的。
“不管怎麼說，李長老都是撿到寶咯。”
杜長老哈哈一笑，繼續道︰“不過話又說回來，那小子如今也才二十不到吧，就算資質再差，以後突破煉體中期還是沒問題的，到時候再好好調教一番，成為二品靈植師應該不難。”
“如此一來，你這私家小藥園，可就得人前顯貴咯。”
話語間，杜長老不免羨慕之意。
身為長老，他也有屬于自己的一小塊藥園。
然而運氣不佳，換來幾批雜役，都是些不堪重用的貨色。
別說成靈植師了，就連藥園里那些不入品的靈草都照顧不好，這也導致，他的藥園比起李長老的藥園來，要荒蕪不少。
聞言。
李長老心中暗自竊喜，表面上卻不為所動，“杜長老可真高看他了，區區雜役，若是能有幸當個一品靈植師，都算他祖墳冒青煙。”
“李長老太謙虛了，等那小子學有所成，你可別忘了我。”杜長老笑道。
“好說，好說。”
李長老捻須微笑，滿口答應。
說話間，兩人已經步入藥園。
剛走進藥園，一股難以形容的惡臭便撲面而來。
兩位長老都是煉體後期，五感要比林凡更加敏銳，如此惡臭，燻得他們齊齊皺眉，腳步瞬時一頓。
杜長老抽了抽鼻子，狐疑道︰“李長老，你這藥園拉了吧，味道比茅廁還沖”
看著藥園。
李長老沒有說話，心中頓時涌起股不好的預感，扔下杜長老，趕忙往藥園深處走去。
越往深處走，那味道就越是刺鼻。
哪怕見慣了大風大浪，可在這股子味道面前，李長老還是差點沒忍住吐出來。
不多時。
終于讓他找到了臭味的源頭。
只見原本清幽雅致的藥田內，此刻一片狼藉，黃白之物星星點點，宛若沙漠風暴，將所有靈草蓋得一絲不剩。
而在那片污穢當中。
有兩道身影蜷縮在地，衣衫襤褸，渾身污濁，氣息奄奄。
不是別人。
正是趙虎和孫鼠兩人。
如今的他們，再也沒有往日的精神氣，臉色蠟黃，雙眼凹陷，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精氣，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若不是兩人下半身時不時抽搐兩下，李長老都要懷疑他們是不是已經死了。
“趙虎！孫鼠！你二人在做什麼！”
李長老眉頭陰沉無比，厲聲喝道。
他的聲音蘊含靈力，震得趙虎，孫鼠一個激靈，勉強睜開眼。
見到是李長老，趙虎如同見到了救星，眼淚鼻涕一起涌出，掙扎著想爬起來，卻雙腿發軟，又跌坐回去，帶著哭腔嘶喊道︰“長…長老！救命……是林凡，是林凡那廝害我們啊！”
孫鼠也緩過一口氣，大聲疾呼，“他…他下毒！長老，您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林凡？”
李長老一愣，萬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環顧四周，果真沒看到林凡身影，正要發作，就看見一道身影小跑著朝他趕了過來。
“雜役林凡，見過長老，未能及時遠迎，還望長老恕罪。”
林凡態度恭順至極，對著李長老就是一禮，手里還提著那個裝著蠍尾鼠尸體的小鐵籠。
當听見李長老的聲音後，林凡腦花中便想好對策。
因此他趕忙返回草屋，將昨夜趙虎用來害人的小鐵籠拿了出來，以待長老詢問。
只要長老詢問，他就順勢說出趙虎昨夜想要害人的事實，自己如此行事，也是迫不得已。
“說，究竟發生了何事？”
果然，李長老看都沒看林凡一眼，直接問道。
砰！
聞言，林凡也不顧得地上污穢，猛地跪了下去，高舉手中鐵籠，悲憤交加道︰“請長老明鑒！昨夜趙虎、孫鼠兩位師兄，趁夜潛入弟子房間，欲用此毒物加害弟子！”
“弟子迫于自保，不得已用了幾株雜草煉成的粉末，絕無害人之心。”
林凡實話實說，沒有半分虛假。
面對李長老這號人物，刻意隱瞞無異于自尋死路，唯有坦誠相見，方有一線生機。
李長老接過鐵籠，看到里面那只尾部猙獰，已然僵硬的蠍尾鼠，眼神瞬間變得冰冷。
身為長老，對于此等毒物，自然是一眼看穿。
杜長老湊過來一看，也是倒吸一口涼氣︰“蠍尾鼠？用這東西對付一個雜役，可是夠狠的啊。”
李長老臉色鐵青。
原本，他機緣巧合下撿到個寶，在同僚面前秀得一番存在感，內心竊喜不已。
但是現在，三個雜役，居然同室操戈，豈不是說他連雜役都管不住？
此事要傳出去，豈不被人笑掉大牙。
李長老越想越氣，轉頭看向趙虎兩人，神色冰冷，“你二人，還有何話說？”
趙虎和孫鼠面如死灰，渾身抖如篩糠。
“長老饒命！長老饒命啊！”
趙虎涕淚橫流，“我們……我們只是一時鬼迷心竅……”
孫鼠也磕頭如搗蒜︰“是趙虎！是趙虎說只要弄走林凡，長老自會高看我等，將我們留在藥園……”
“閉嘴！”
李長老怒喝一聲，氣得胡子都在發抖。
為了能留在藥園，竟敢在藥園內行此齷齪狠毒之事。
還差點毀了他看好的苗子，更弄得藥園臭氣燻天，讓他在杜長老面前丟盡臉面！
“趙虎、孫鼠，心術不正，殘害同門，敗壞藥園，罪不可赦！”
“即日起，剝奪雜役身份，廢去修為，逐出青雲宗！”
此言一出，趙虎、孫鼠徹底癱軟在地，眼中一片絕望。
廢去修為，逐出宗門，在這殘酷的修行界，他們幾乎等同于死人。
很快，便有執法弟子聞訊趕來，將如同死狗般的趙虎和孫鼠拖了出去。
藥園里，只剩下林凡和李長老兩人。
至于杜長老，在搞清楚事情原委後，便抽身離去。
家丑不可外揚。
他雖與李長老關系不錯，但此事畢竟關乎臉面，繼續呆下去，怕是會令李長老心存芥蒂，不宜久留。
看著面前的林凡，李長老臉色依舊不好看。
對李長老來說，臉面遠比其他更重要，若不是看在林凡有幾分天賦的份上，連他都不可能幸免。
沉默了片刻，李長老沉聲道︰“此次事端，雖主要責任在趙虎孫鼠，但你身為藥園雜役，亦有過錯。”
林凡心里一緊。
這是要罰？
“罰你三個月例錢，用于賠償藥園損失。”
李長老淡淡道，“另外，從今日起，藥園便由你一人看管，若再出紕漏，別怪本長老手下無情。”
說罷。
李長老沒給林凡說話機會，飄然離去。
望著李長老離去的身影，林凡站在原地，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