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心急如焚，已經顧不得等著老楊和實習警員收拾東西一起行動了。
幾年前，他為了掃清一股黑惡勢力，派人去那個組織臥底。
結果就在警方將其一網打盡的當天，臥底從十幾層樓的大廈天台筆直墜落，正好死在常安腳邊。
幾個月前，警方又派臥底潛入某個電詐集團，不料因為一條短信暴露，等到常安帶人趕到的時候，臥底已經被散裝打包。
像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此刻全都一股腦涌現出來，那些臥底慘死之時的情景，一雙雙無法閉上的眼楮，依次從他眼前閃過。
最後一雙眼楮，則是張守墨的。
說句心里話，常安不是特別喜歡這個臥底，總覺得對方像是個戴著面具的假人。
最重要的是，說話還喜歡夾雜一些專業相關的英文單詞，听又听不懂，煩人得很，一點都不接地氣。
他還是最喜歡和老楊這種人說話，話糙理不糙，除了不愛刷牙，口氣大點兒的毛病，沒其他缺點。
但張守墨畢竟是他負責的臥底，上頭似乎又很重視這小子，絕不能出什麼意外。
常安一路緊趕慢趕，總算來到了沙灘公園。
案發地點是在荷花池那邊。
據目擊證人講述，當時有孩子在河邊玩耍，突然看到有個什麼東西漂了過來，看輪廓以為是塑料模特之類的，于是就找來一個網魚的長桿網兜，奮力將其拉到跟前，仔細一看，竟是個死人。
孩子當場就被嚇哭了，周圍的大人聞聲聚攏，也都被嚇了一大跳，連忙撥打電話報警。
常安剛開始看到尸體背部的時候，面色白了又白，以為張守墨真的出了意外，結果等維護現場秩序的警員將尸體挪到擔架上，瞧見死者正臉以後，不禁又皺起了眉頭。
死者不是張守墨，只是死者穿的衣服和張守墨平常穿的那件一模一樣而已。
“常隊，受害者名叫李峰，外號小刺頭，是老三樣餐館的服務員……”最先到達現場的痕檢警員開始向常安匯報相關情況，法醫也在進行現場檢驗取樣。
常安听到餐館的名字，想起老楊先前提起過，似乎張守墨中午吃飯的地方就是這家網紅蒼蠅館子。
他沉吟許久，這才緩緩開口問道，“死因是什麼？”
法醫老秦頭也不抬，淡淡回道，“目前看來符合溺死的特征，而且口腔內部酒精含量很高。”
常安撇撇嘴，“這麼說來，就是自己喝醉酒不小心掉進河里淹死的？”
法醫老秦搖搖頭，“現在還不好說，需要進一步檢驗才知道。”
常安眉頭皺得更深了，總覺得這事兒有些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哪里奇怪。
他圍著荷花池走了一圈，又看向不遠處北門那邊，目光停在一片焦黑之處。
負責走訪調查的警員見狀，立刻匯報道，“那邊的垃圾桶下午突然被火燒了，可能是誰扔了煙頭吧，有人還看到了最近網絡上爆火的科技博主馬帥，當時拼命用衣服拍打垃圾桶，似乎里面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可當我們的人打電話詢問，他又說自己下午沒來過，正在籌備稍後的直播。”
常安哼哼兩聲，明顯不相信馬帥這番說辭，但因為這公園附近監控老舊，很多都不能正常使用，眼下也沒證據戳穿對方的謊言，只能嘆了口氣道，“先這樣吧，繼續走訪調查死者周邊關系，看看最近有沒有跟什麼人結仇。等到法醫的尸檢報告出來，確定真正死因以後，咱們再開會討論一下……”
他忽地想到什麼，又問了一句，“這里距離初盛大廈有多遠？”
邊上的警員眨眨眼楮，心說這還用問，你自己不會用地圖軟件搜一下嗎？
只是問話的是自己領導，警員還是摸出手機，一邊搜索初盛大廈的位置，一邊低聲答道︰
“距離這里有13.2公里，順著公園旁邊的主干道一直往北，正好要路過咱們警局，三個地點在一條線上，初盛大廈在北邊，沙灘公園在南邊，用一個成語講就是南轅北轍。”
蹲在地上檢查尸體的法醫聞言翻了個白眼道，“不會用成語，就不要亂用，南轅北轍是比喻行動和目的相反，不是來形容距離長短的！”
常安卻是感覺腦子轟然一震，瞪大眼楮道，“沒錯，就是南轅北轍！用得好啊！”
說完這句，他速即轉身往公園外面跑去，正巧與剛剛趕來的老楊擦身而過。
老楊見他行色匆匆，問道，“又出啥事了？你要去哪兒？”
常安陰沉著臉道，“這事兒不對勁，我正想找張守墨的時候，這邊就出了意外……我猜張守墨最後出現的地方一定是初盛大廈，有人不想我立刻趕去那邊！”
像是為了驗證常安說的話一般，恰巧此時老楊收到交通部門發來的信息，經大數據比對系統核查，張守墨最後出現的地方確實是初盛大廈。
老楊看了看不遠處的荷花池命案現場，連忙對跟在後面的實習警員交代兩句，旋即轉身，快步追上常安，一屁股坐在副駕駛座艙里面，“出警必須要兩名以上警員，否則真出了什麼情況，你也說不清楚。”
常安知道老楊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再像先前那樣貿然行動，輕輕點了點頭，立刻發動汽車，趕往初盛大廈。
只是此時是下班高峰期，主干道擁堵不堪。
明明二三十分鐘的路程，生生在路上堵了一個多小時。
等到常安和老楊趕到大廈這邊，初盛公司的人已經下班。
他倆只能叫來保安打開門禁閘機，順便下午是否有什麼突發情況。
保安非常配合，挺胸昂首說，有自己這種專業的保安看護，大廈里邊不可能出現什麼突發情況，還主動帶常安和老楊去了上面的辦公室巡查。
大部分區域都沒什麼問題，沒有打斗痕跡，沒有血跡殘留，就跟普通公司辦公室一樣。
只是此時董事長辦公室房門緊閉，就連保安也沒權限進去，所以沒辦法入內檢查。
常安趴在董事長辦公室窗戶上看了看，瞧不出什麼名堂，終究還是悻悻作罷。
老楊覺得可能是常安想多了，勸其稍安忽躁，興許稍後張守墨就會主動聯系。
常安卻是依舊眉頭緊鎖，直覺告訴他，張守墨先前就在這邊，而且正遭遇巨大的凶險。
因為他在巡查停車場時，偶然發現垃圾堆里有些許血漬，為了穩住保安，爭取更多的時間，故而並沒有直接開口詢問。
現在最緊要的是，必須盡快找到張守墨，多耽擱一秒鐘，張守墨的性命都可能不保。
可問題是，偌大一個市區，茫茫人海，張守墨會被藏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