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聯網上人們的記憶很短暫，一個爆火新聞的熱度最多也就是維持幾天而已。
所以，餐館一周之內從座無虛席到門可羅雀，並不是奇怪的事情。
很多人不記得曾經有過小助理這樣一個百萬粉絲的大網紅，也是很正常的。
但怪異的是，就連小助理也不記得自己以前是個網紅。
“應該是創傷後選擇性遺忘癥。”
張守墨似乎知道些什麼，大有深意地瞥了小助理一眼，輕聲說道，“早上在小院那邊見到你，我還以為只是長得像，後來發現連身份證上的名字和號碼後六位都完全一樣。”
“李笑笑……噢，不對，或許我應該叫你的網名柚子更合適些。”
小助理听到柚子兩個字，仿佛受到了什麼刺激一般，表情痛苦地捂著腦袋，喃喃自語道︰
“我是那個賣假貨的柚子？不可能，我怎麼會是她，只不過是長得像罷了！”
她嘴上雖然極力否認，但心里卻是震駭莫名。
因為此時她的腦海中突然涌現許多陌生的記憶，每一個定格的瞬間，每一句與人交談的話語，都在表明她就是那個消失的網紅——柚子。
李笑笑當初只是個服裝店的銷售員，別說是做什麼網紅，就連短視頻賬號都沒有。
她每天光是為了賣出店里的服裝，拿一點點提成，就要絞盡腦汁，哪里還有精力搞什麼短視頻。
當時短視頻也還沒普及，拉用戶都需要燒錢補貼，下載軟件就可以提現8元，靠著利用普通人薅羊毛的心理，很快就積累到千萬下載量。
李笑笑當時下載短視頻軟件也是因為這個，只是在手機上安裝個APP，就可以得到八塊錢，傻子才不下呢！
原本她也沒打算真的使用，準備每天簽到領個幾毛幾分的，積少成多，一個月下來也能充個十幾二十塊的話費。
可每次點開軟件，那些個新奇或者搞笑的視頻又會吸引她的眼球，忍不住就想再刷幾個。
這一刷，就是一兩個小時過去了。
衣服一件沒賣出去，白白浪費了時間，李笑笑痛定思痛，決定以後再也不刷短視頻。
只是第二天上午，店內發生了一件不太愉快的事情，徹底改變了她的人生軌跡。
那天是雙十一光棍節。
網上各大購物平台都在瘋狂搞活動，做各種優惠滿減促銷。
線下店的生意當然就冷冷清清，淒淒慘慘。
哪怕李笑笑上班的這家店是在市中心步行街，一上午也沒什麼客人光顧。
偶爾有一兩個進來的，卻只是看看，或者用手機在網購平台搜索同款，純粹就是來比對一下價格的，或者特意找出某個款式的衣服，試穿拍照過後又放了回去。
總之，整個上午店里一件衣服都沒賣出去。
李笑笑望著玻璃門外人山人海的街道，不禁長嘆一聲，“這麼多人，怎麼就沒人進來買一件呢……拜托，馬上就要十二點了，千萬來個誠心買東西的客人，別叫我這一上午掛零蛋啊！”
就在這時，門口的風鈴忽然響了。
玻璃門緩緩打開。
小喇叭開始自動播放“歡迎光臨”。
李笑笑當即振作精神，抬頭往門口看去。
只見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走了進來。
李笑笑僅僅看了對方一眼，就知道這位是個有錢人，立即滿臉堆笑地迎了上去。
“歡迎光臨仙衣坊，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
女人也不四處走動挑選衣服，而是徑直走到沙發旁邊，一屁股坐了下來，把肩上的限量款包包往茶幾上一放，語氣倨傲道，“把你們這兒最貴的衣服拿過來給我看看。”
李笑笑立時眉開眼笑，以為自己是遇到那種不買好的，只買貴的顧客，老老實實選了兩件單品價格最高的，熱情介紹道︰“這是今年新款，現在都流行這種風格，不僅能夠完美展現您的身材，而且布料做工也十分精細。這個品牌其實跟那些個奢侈品牌所用的代工廠是一家，剪掉商標之後，乍一看很多人肯定會以為是什麼奢侈品牌出的新款呢！”
女人不耐煩地撇撇嘴，“買奢侈品本來就是買個牌子而已，買的是情緒價值，誰關心什麼布料做工呀……別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你這買東西支持七天無理由退貨嗎？”
李笑笑盡量委婉地回道，“並非無理由，但您要是覺得穿上不合適，又還沒剪掉標牌的話，確實可以拿著小票來退貨。”
“那就行了，這兩件總共多少錢？”女人說著就摸出了手機，準備掃碼付款。
李笑笑見她這麼干脆，也沒多想，當即報了個七折優惠價。
女人二話不說，立刻付錢，隨後急匆匆地起身離開。
只是李笑笑還沒來得及開心多久，很快這女人又拎著兩件衣服回來了，要求立即退錢。
本來這種事也沒什麼，李笑笑自己去商場購物也有剛買完就後悔的時候，秉著買賣不成仁義在的想法，正準備給對方退款，卻發現其中一件白色衣服上面沾染了某種暗紅污漬。
盡管標牌還在，可衣服髒了，回頭也沒法賣給其他顧客。
李笑笑皺了皺眉，並沒有拿起那件衣服，“不好意思，您這件衣服不能退，還請您自己拿回去收好。”
女人瞬時怒了，斜眼看她，“憑什麼不能退？我這才買了不到半小時，連一天都沒有，為什麼不可以退？人家網購都支持七天無理由退貨呢！”
李笑笑語氣溫和地解釋道，“主要是您這件衣服已經弄髒了，您瞧，這麼大一灘污漬，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要是退回來，之後可不好賣給其他顧客。”
她當然看出來是怎麼弄髒的，故意這麼說，就是想給對方留點面子，免得撕破臉不好看。
誰知這女人根本不是什麼善茬兒，死咬著李笑笑先前說過的那兩點，吊牌還在，小票也有，剛買不久，必須全退！
兩人爭吵的聲音越來越大，很快引得原本想進來逛逛的其他顧客圍觀。
女人瞧著人多了，隨即擺出不依不饒的架勢，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李歡歡的鼻子，惡狠狠道︰
“你給不給我退？今天你要是不黑我退，信不信我讓你這家店破產倒閉！實話告訴你，我在小紅薯和短視頻平台上都有粉絲，累計差不多有幾十萬，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
她一邊說著，一邊摸出手機，懟著李笑笑的臉拍攝視頻︰
“家人們，你們快來看看，這有個店員強買強賣啊……”
李笑笑連忙拿手擋住自己的臉，高聲爭辯道︰“你把衣服都弄髒了，當然不能退今天不管你是拍視頻，還是發小作文，我都不可能給你退的！”
女人一听這話，頓時火冒三丈，伸手拿起茶幾上的水杯，猛地潑向李笑笑，惡聲惡氣罵道︰
“ ！你丫一個小小的銷售員，還敢這麼橫，信不信老娘立馬讓粉絲人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