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後，備用電源自動開啟。
二樓沙發處早已空空如也。
絕頂的工程師和前台面面相覷，都是一臉懵呆。
“剛才發生了什麼？怎麼突然停電了？”
“不知道啊……奇怪，那個人也不見了……”
“糟糕！我們可能被黑啦！”
工程師最先反應過來，慌忙重啟前台電腦，查看系統情況，果然發現所有基站都顯示故障，紅燈閃爍不停。
“沒關系，小問題，我們內部系統有自動備份功能，只需清空現在的所有代碼，然後恢復到上一時間節點，所有基站故障都能解決！”
他嘴上說得篤定，心里卻打起了鼓。
運營商公司中心控制系統確實有自動備份的功能，而且數據分為三份，除了正在運行的第一分區和明面上的備份專用分區以外，還有第三災備分區。
如遇重大事故，無論是備份專用分區，還是第三災備分區，都能自行恢復，確保市區通信不會出現長時間故障。
可對方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侵入系統，明顯是有備而來，肯定不會漏掉備份這一點。
工程師表情嚴峻地嘗試著清空所有代碼，啟動恢復程序，卻不知正好落入張守墨設計的陷阱里邊。
運營商中心控制系統可不是那麼容易入侵的，登陸權限使用多重加密，每隔一定時間會更新隨機密碼，發送到高級技術人員和指定管理層手機上。
張守墨想要在短時間內破解根本不可能。
不過，他也不需要費力去破解權限密碼，就像完成侵入第一步那樣，讓運營商公司的人幫自己獲取密碼即可。
所以，剛才的停電故障只是障眼法，電腦控制系統列表上那些不停閃爍的紅燈也是假的。
這些都是為了讓工程師覺得系統代碼已經被改寫，基站全面陷入癱瘓，必須要立刻清空代碼，執行恢復程序……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張守墨編寫的程序就植入在災備中心的恢復程序當中。
當工程師火急火燎摸出手機，輸入隨機更新的權限密碼之後。
全市通信網絡突然中斷。
打電話的中途掉線，呼叫無應答。刷劇刷短視頻的正看到關鍵處，忽地卡住不動，難受得抓耳撓腮。
最尷尬的是，正準備用手機軟件支付的那些人，莫名其妙不能掃碼，離線數字貨幣也不能交易，身上又沒現金，頓時手足無措地愣在那里……
離開運營商公司大樓的張守墨，看著沿途這些荒唐的亂象，把衛衣帽子拉得更低了一些，眼前不由得浮現出去年與馬帥籌備參賽的場景︰
“這太難了！我們根本沒辦法做到的，時間倉促，對手強大……”
“這些都是借口。”
“嗯？”
“馬帥，你覺得這世界上最重要的是什麼？”
“錢？名氣？權力？”
“這些都可能有一天消失，誰也不能永久保證自己有錢、有名、有權。”
“那是什麼？”
“是信息。一百多公里外的晉熙市未來五天會下大雨，天氣預報卻顯示晴轉多雲，如果你知道這條信息，光是賣傘給那些沒有帶傘就出門的人，就能發一筆財。這世界從來沒變過，掌握信息的人，就能掌握一切。原始社會的先知，現代社會的精英，他們掌握信息，編織謊言，然後就能名利雙收，甚至換取實權。”
馬帥听完陷入沉思，良久之後，忽然抬頭看向張守墨，皺眉問道，“所以，這就是你常說的，我們都是被信息支配的人？”
張守墨微微一笑，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馬帥，你對這世界最失望的一點是什麼？”
馬帥搖頭道，“不好說……可能是我們明明都知道有人論文錯漏百出，但她卻依然能獲得碩士學位，可能是所有科技公司最後都會推出網貸，可能是整個世界就是個草台班子，所有人都在造假，用鋼筋水泥這些毫無意義的東西填充人生，在社交平台上互相點贊評論假裝親密……”
“最搞笑的是，前兩天我在街上踫到鄰居馬麗，但她幾分鐘前在社交平台上發布的照片定位卻是在馬爾代夫。”
張守墨嘖嘖兩聲，嘆道，“網紅圈子里很多人都這樣，你住的地方就是網紅公寓，要慢慢學會習慣……剛才說的那些東西，其實都是因為信息不對稱。”
“新聞里保住學位的造假者，可能現實中遭受了更加嚴厲的懲罰，科技公司都要推出網貸，可能最初只是因為銀行貸款不容易審批通過，近期或許還會全都被要求整改，該抓的抓，該罰的罰，需要時間一點點修正。”
張守墨意味深長地看著馬帥，低聲道，“不過，有一點我也同意……這世界確實是個巨大的草台班子！所有人都被各種信息掌控著，網貸信用卡的每月賬單，孩子的學費，手機、醫美分期，還有各種先用後付消費陷阱……每個人都在為沒有意義的東西奔波辛苦，忙來忙去換了一身病痛。”
“真希望有一天這些東西都能徹底消失，人們不再需要為生存奔波，不再被別人制造的虛假信息欺騙，想怎麼活，就怎麼活，不用在意其他人的看法。”
“這……可能嗎？”
“當然！一切皆有可能！這樣的世界，我願稱之為完美世界！”
混亂的街道上，張守墨孤獨穿行人群，視線漸漸拉回現實。
每個人都有想要拯救世界的時候，也有想要摧毀世界的時候。
顯然，如今的馬帥似乎正是因為當初他那幾句閑談發瘋，試圖打造所謂的完美世界，也是在摧毀這個世界。
張守墨一時間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以後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也不知道今天的決定是對是錯。
但有一點，他非常肯定——
現在必須要趕去與馬帥見面，機會只有這一次！
城郊廢棄廠房。
爬滿鐵銹的大門緩緩閉合。
馬帥和女子一扭頭，竟被眼前景象震住。
廠房之內的擺設布置與外面的殘破完全不同，大理石餐桌，銀質刀叉，白瓷碟兒，真皮沙發，室內游泳池……
裝潢算不上豪華，但絕對精致。
而且全屋智能。
就在那泳池旁邊，有一戴著小丑面具，身批貂毛袍子，內里卻只穿條短褲的男子，端著葡萄酒杯輕輕搖晃，笑呵呵地用蹩腳普通話說道︰
“馬帥先生，你居然真的來了，就不怕這是你們國家老話里講的項羽請劉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