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問話的同時,已經翻開了奏折。
赫然正是針對此事的上奏,林林總總,將事情梳理了大半。
“你早就知道了?”
黎洛下意識問,剛一開口就反應過來,“王爺,若是我今日給出的答案你不滿意,這份奏折,你還會讓我看嗎?”
“自然。”
衛凜烽面色如常,坦言道︰“帶在身上,就是要給殿下過目的。”
黎洛半信半疑,將奏折遞還給他,“那就請王爺多費心,務必在這事上激起民憤。”
事情要辦,卻要看是怎麼辦。
次日一早,這件事就在朝堂上炸開驚雷,一應相關的官員都被問責,跪在殿內瑟瑟發抖。
誰能想到,林德縣那麼小一個地方,父母官竟然狗膽包天,什麼事情都敢干。
“陛下,此事、此事下官並不知曉,這就趕往林德縣徹查……”
“並不知曉?”
皇帝視線落在御史台的人那邊,“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你們領著朝廷的俸祿,就是這般尸位素裹?”
轟!
這指責太重,御史台齊刷刷跪地,無人敢言。
事情已經發生,此刻辯解無異于自尋死路,只能祈禱皇帝的責罰不會太重。
“宋章?”
皇帝視線偏移,看向半月前才回朝復命的巡撫大臣。
宋章腿一軟,背後瞬間布滿冷汗。
“陛下,微臣、微臣……”
德林縣天高皇帝遠的,他在周遭巡視還算認真,後面就開始敷衍了事。
快到林德縣時,當地官員熱情款待,在酒色的迷惑之下,他並未細看林德縣的境況。
根據奏報,當時林德縣就已經出現了干旱的情況,已經幾個月沒有下過一滴雨,田地里的莊稼枯黃,長勢並不正常。
“睜大你的狗眼仔細看看,這些東西但凡你肯屈尊,除非是瞎了才能發現不了!”
皇帝勃然大怒,將奏折甩到宋章臉上。
稜角瞬間劃破宋章的臉,血順著滾落在衣襟上,宋章擦也不敢擦。
“宋章,立刻革職查辦,將他近些年做過的事情,查個底朝天,朕到要看看,他究竟有過多少疏漏!”
“至于林德縣……”
皇帝視線掃過殿內群臣,如今件事情瀕臨失控,勢必要派欽差過去,選誰合適呢?
“陛下,臣願前往林德縣,將功折罪!”
御史台內當即有一個年近四十的大人膝行幾步,“御史台監察失職,才讓這樣心思惡毒的人為官一任,臣自知罪無可恕,希望能為當地出一份力。”
聞言,皇帝並未直接出言訓斥。
方翰與皇室沾親帶故,加之行事穩妥,才在科舉之後一步步走到御史台任職,如何處置他,還真讓皇帝有些犯難。
此刻他主動開口,也給了皇帝一個台階。
可他畢竟是待罪之身,怎樣安排才能堵住悠悠眾口……
“陛下,林德縣正在從邊疆回來的必經之路,不如讓人快馬加鞭,修書一封,交與殿下?”
衛凜烽上前提議。
這話一下子就說到了皇帝心坎里。
有皇室血脈出場,能夠穩定人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足以表明朝廷對這件事情的重視。
此事一旦傳出,勢必會引起民憤,只有在發酵開來之前,給出讓所有人都滿意的處理方式,才能將可能出現的動蕩扼殺。
“就依你。”
皇帝采納了衛凜烽的主意,李箏譽頓時沉不住氣,張口就要自薦,被身側的朝臣扯了扯袖口。
早朝在人人自危的氛圍中結束,被訓誡過的人物不是如喪考妣。
龍顏震怒,徹查之下,誰也不能確保自己身上沒點見不得人的事情。
能否保住頭上的烏紗帽已經是次要,一個處理不當,就是人頭落地。
重壓之下,有人求到了衛凜烽府上。
衛凜烽正在院內練武,手中長槍生風,讓人望而生畏。
上前通傳的侍衛靜立一側,等他停下才邁步上前。
“王爺,戶部錢叢林在外求見,說有要事相商。”
“不見。”
衛凜烽拿起掛在架子上的外衣披上,隨手一拋,長槍穩穩落在一旁的架上。
現在這情形,哪個真心想求活路的人敢在明面上行事,錢叢林敢這麼明目張膽,八成不安好心。
大門前,錢府的轎子停在一側,錢叢林掀起轎簾一角,目不轉楮盯著緊閉的大門。
須臾,大門打開一條縫隙,門子快步上前。
“大人請回吧。”
說罷,門子轉身便要回去。
“且慢!”
錢叢林忙叫住他,示意親隨上前,拿出一個保管妥當的香囊,“勞駕再進去通傳一次,務必將此物交給王爺。”
門子稍一遲疑,不敢誤事,接了香囊入內。
錢叢林等了許久,別說是等到答復,眼前那扇門久久沒有開啟,意味不言而喻。
衛凜烽非但沒有想見錢叢林的意思,轉頭就拿著那枚香囊從後門離開,直奔宮牆。
皇帝從堆積如山的奏折中抬頭,看向被呈上的東西。
“你說,這是戶部錢叢林給你的?”
“微臣不敢欺瞞,確實是錢大人上門求見,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臣謝絕會客,錢大人便將此物奉上。”
衛凜烽垂眸,掩去閃過的暗色,“臣追查前朝余孽,在他們身上見到過這個香囊上的圖案,雖不之錢大人為何會持有此物,卻不敢隱瞞。”
正是衛凜烽此舉,讓皇帝對他沒有生出半點懷疑。
危難之際,錢叢林這個疑似前朝余孽的人,拿著信物去找衛凜烽。
這個事情但凡處理不好,衛凜烽與前朝勾連的罪名就洗不脫了。
他卻出奇的坦蕩,見到東西的第一時間進宮上奏。
“此事你去查,想辦法從他口中套出香囊的來歷。”
皇帝將香囊推到桌邊,“此事不許告訴任何人,明日,你讓身邊人去打招呼,暫緩對錢叢林的清查。”
“臣領旨。”
衛凜烽上前,拿回那枚香囊。
當夜,黎洛收到一張紙條,藏在晚膳的碟子底下。
“宮外有變,遇到有人借前朝之名接觸,不可回應。”
黎洛看罷,不動聲色將紙條藏起。
她單單知道衛凜烽會有動作,卻不知全貌。
次日,黎洛並未往鋪子去,而是直接帶人出城。
畢竟是借著巡查東宮私產的名義出來,也該做些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