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听見對方身份，秦林瞪大眼楮，盯著少女滿臉驚訝︰“她一個公主，竟然爬到牆壁上？”
“娘娘，這是不是……”
“有失體統？”
武香寒挑了挑眉，見他表情跟自己所想一樣，忽地嘆了口氣︰“其實她也是個可憐人，自幼失了母親，被養在淑太妃名下。”
“淑太妃那邊管束嚴厲，要求苛刻，一旦富寧稍有做得不滿意的地方，她會被打罵。”
“娘娘您說得對！”
地上，富寧公主用力點頭︰“淑太妃看上去待人和善，但手段不俗，宮里的人都怕她，卻在外人面前說她的好話。”
“誰要是不說，那可就慘了！”
身為寄人籬下的公主，她這些年的日子可謂是如履薄冰，整天都小心翼翼地活著，唯有到了晚上才屬于自己。
所以，富寧公主經常趁人不注意，悄悄爬上高牆，想要看到宮外的景象。
在她眼里，自己不過是個普通人，為何要接受這麼多條條框框？
聞言，秦林沉吟了片刻，看向武香寒︰“娘娘，那她……怎麼處置？”
“還能怎麼辦？將她送回去吧。”
武香寒揮揮手，神色憐憫地看著富寧公主︰“她一個小姑娘，能在這深宮之中活下來便殊為不易，還是不要接受宮中的陰暗了。”
她這話是暗示，讓秦林不要將富寧公主牽扯進來。
或許這是她心中少有的善念導致。
不一會兒，秦林與富寧公主便走在幽靜的宮道上，這位年輕的公主仿佛忘記了被他抓走的芥蒂，此刻嘰嘰喳喳地問個不停︰“小林子，你說自己才剛進宮不久，那宮外的生活是什麼樣的？”
“是不是有吃不完的糖葫蘆，捏不完的糖人？”
“對了，我听說宮外的食物比宮里好吃太多了，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有機會嘗嘗……”
“真的好想啊！”
富寧公主面露渴望神色，昂頭看著天上的月亮，大大的眼楮里似乎有抹不開的愁緒︰“我從小就听身邊的太監宮女們說過，宮外可比宮里好玩兒多了。”
“有時候那些出宮的太監會給我帶回來一些糖葫蘆、點心，味道吃起來真跟宮里的不一樣！”
“可是有一次，被淑太妃發現後，她不僅狠狠懲罰了給我帶東西的小太監，還打了我。”
“後來那個小太監就消失了……”
說到這里，富寧公主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言語中充滿了愧疚︰“他們都說，小太監被調到了其他娘娘的宮中做事，可我明白他已經沒了。”
“是我害了他。”
秦林一時間啞口無言，往前走了幾步才張口說道︰“公主，這不是您的問題，而是咱們這些做奴才的，沒有守好規矩。”
“奴才雖才入宮，但也明白像您這樣的千金之軀，可不能隨便吃外面的東西。”
“萬一出了事情不僅有損您的身體，做事之人更是會丟了性命。”
“在我眼里，你們都是一樣的，只是為何要低人一等呢？”
富寧公主轉身看著他，滿眼好奇︰“從小，照顧我的嬤嬤經常給我講故事，說她未進宮前在外面遇到的事情，一直都沒事兒。”
“可為什麼那個小太監只是帶了一兩次糖葫蘆，就要被殺頭？”
“難道奴才天生就保不住自己的性命嗎？”
秦林有些不明白，這位公主小小的年紀，為何心思卻如此深沉。
他沉吟片刻，換了一種說法︰“公主殿下，如果您養了一條狗兒，平日里格外听話，主人讓它做什麼它就做什麼。”
“可有一天，這條狗兒忽然帶回來一只耗子，弄髒了您的家，您會怎麼做？”
“把狗兒扔了……”
富寧公主幾乎是脫口而出，不過說完以後她便神色復雜地盯著秦林，櫻桃小嘴都閉不上︰“意思是，你們這些奴才在宮中貴人的眼里，都是狗兒？”
“差不多。”
“公主您想想就明白了，這些話……奴才也是犯了大忌諱才敢說出口的。”
“您听了以後爛在心里，千萬別對旁人說。”
其實他將宮中奴才比作狗兒已經是往好了說，真正說起來，貴人眼里的奴才連寵物都不如。
畢竟要是不喜歡了，貓兒狗兒這些寵物大部分會被扔掉，最後還能落得個好死。
可宮中的大部分奴才，就算只是做錯了點小事兒，也將面臨血光之災，輕則受罰重則喪命！
眼看富寧公主沉默，秦林便不再開口，默默陪著對方前行。
不久後，她突然再度停下腳步，神色認真地看了過來︰“小林子，我不喜歡你把自己比作狗兒，這樣不好！”
“以後在我面前，你也別一口一個奴才的自稱了。”
“多謝公主殿下！”
短暫的交談以後，兩人之間便再度陷入了沉默。
不知不覺，他們到了淑太妃所在宮殿外，秦林便退後兩步，低著頭恭聲說道︰“公主殿下，就送您到這兒了，奴……我先回去了。”
“等我一會兒！”
富寧公主扔下這句話，便急匆匆地跑了進去，這讓秦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好在附近沒什麼人，他張望幾眼後找了個較為僻靜的地方，默默等候，但誰知道這一等就是半個時辰！
“小林子？”
當秦林昏昏沉沉，都要倚靠著燈柱睡著時，附近傳來了富寧公主的呼喚聲。
他猛地打了個哆嗦，幾步跑了過去回應︰“公主殿下，我在這兒呢……”
“你這是怎麼了？”
話說到一半，秦林突然發現對方胳膊上有一些血跡，而且她整個人的臉色都比較蒼白，頓時皺眉︰“摔著了？還是……”
“沒什麼。”
富寧公主搖搖頭，盡力掩藏著自己身上表現出異常的地方，隨後用衣袖掩著手，遞出來一件東西︰“喏，這個是給你的。”
“以後若是有機會，我再去冷宮找你玩兒可好？”
“公主殿下見諒！”
不等她將手縮回去，秦林一把捏住對方手腕，在其驚愕的目光中撩開衣服，便見幾道觸目驚心的血痕落在她手臂上。
富寧公主的小手，還在微微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