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泰一……”楊清清愣住了。
人類的哭,有很多種類型。
失去愛人,痛哭流涕的哭;絕望痛苦,泣不成聲的哭;發泄情緒,鬼哭狼嚎的哭;真情實感,潸然淚下的哭。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陳泰一這樣……臉上沒有任何情緒的哭。
陳泰一站在了楊清清面前,眼中滲透著一抹又一抹的淚水,聲音卻異常的平靜︰“為什麼……為什麼?你為什麼要追過來?”
其實,她完全沒想到哭的人竟然不是自己,但陳泰一這算是哭嗎?好像沒有什麼情緒波動。
倒不如說,有些詭異。
“你……怎麼了?陳泰一你別哭……你一個大男人哭什麼啊,你以為這樣會有人可憐你麼,也就是我……也就是我站這兒了,不然你以為會有人可憐你嗎?”楊清清無奈的往前一步。
“呵呵,呵呵呵呵……我……你說我哭了?我沒有啊……呵呵呵……明明是你哭了啊楊清清,我只是……”
陳泰一有些抽搐的笑了,不知道到底是在流淚還是在癲笑,看得楊清清一陣頭皮發麻。
“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麼可以解釋得了的了……我總是在做這種事情,你知道嗎,我總是在做這種事情……”
楊清清搖著頭︰“什麼事情?”
“傷害自己……傷害別人……”
陳泰一笑得很丑,但是卻令人感到很痛苦︰“呵呵呵……你剛才哭了,我看到了。你別騙我,別騙我了,我看到了……我總是在做這種事情,我故意跑,然後你還追上來了,最後你摔倒了,然後你忍不住了吧,你是不是覺得很難受,被我傷害了啊……同時,我也……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你……”楊清清突然感覺現在的陳泰一很陌生。
太陌生了。
陳泰一好像已經壞掉了。
這完全和之前的陳泰一不是一個人。
楊清清不知道要怎麼辦,只好便走到了陳泰一身邊,抬手輕輕摸著他的刺蝟頭發︰“什麼意思啊……你在說什麼?沒事……慢慢說,不急,我會听的,你慢慢說……”
 旁白︰果然,楊清清溫柔的時候好可愛,好喜歡好喜歡∼mua∼
 旁黑︰真是有夠夸張的你這人……
陳泰一听到楊清清的話,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臉,企圖阻止自己的眼淚︰“咳咳,咳咳咳……啊啊啊……呃啊啊……我告訴你真的原因吧,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敢反抗陳平嗎?”
楊清清的心髒頓時一收縮,緊張的閉著嘴,因為陳泰一還在笑……但也在哭。
這,不是正常的陳泰一。
換句話說……
陳泰一已經徹底崩潰了。
“我怕,我怕我會忍不住把他殺了……”
……
……
……
陳泰一還有一段故事。
那是他高中時期的故事。
 旁白︰陳泰一的故事真多啊,換一個!
 旁黑︰楊清清的故事,你要不?
“……”
陳泰一被父母花錢買入了縣城的一所高中之後,開始為了自己可以考上藝術大學而努力。
他在那個時候有了自己的第一部手機。
這樣就可以在網上學習吉他了。也可以看視頻,看攻略,看其他的大神是怎麼彈的。
高中,新的環境,沒有以前的老同學,陳泰一覺得自己應該可以開啟一段新的人生。
他想依靠自己的努力獲取新的人際關系,順順利利的交到朋友,然後在某天給朋友們展示自己的吉他技術。
【說不定大家會喜歡彈吉他的我?】
陳泰一這麼想的。
他開始主動交朋友了,開始試著參與同學之間的談話,開始學會讓自己變得“受歡迎”一些。
他甚至對網絡上的健身博主感興趣,開始學著攻略,自己在家里面鍛煉身體,鍛煉肌肉。
一切的一切,似乎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這所學校里面,好像也沒有那種陳平一樣的人,大家看上去好像也還蠻正常的。
很好,這是陳泰一所幻想的校園生活。
甚至,陳泰一在第一學期的時候,不小心對班級里面的某個女生產生了好感,青春期對女生的幻想來得有些晚了。
 旁白︰猜猜陳泰一第一個喜歡的女生是什麼樣的吧。
 旁黑︰應該不會丑!
陳泰一加上了那個女生的QQ,第一次嘗試那種感覺,暗戀的感覺。
順利,順利,順利……還是TM的順利!
只不過,陳泰一似乎還是逃脫不了命運。
他高中時期的轉折,是在高一年下學期。
下學期開學沒多久,陳泰一在一次食堂午飯的時候,看到了這樣的一幕︰自己喜歡的女生被兩個高三年的學長堵在了廁所的牆角。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陳泰一的DNA動了……他想到了自己初中時候陳平對自己做的那些事情。
那個女生的遭遇,讓陳泰一想到了自己。
校園欺凌。
那個女生,被校園欺凌了。
所以,就在那個中午,陳泰一沒忍住,在廁所門口,用自己的拳頭把那兩個高三年的學長打了一頓。
那個時候,陳泰一已經健身半年了。
其中一個,被他打得鼻血流不停。
另外一個,被他打得眼骨破裂。
陳泰一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會造成什麼後果,他只知道,自己不想看到任何人遭受校園欺凌,更何況,這個被欺凌的人是自己喜歡的女生。
然而,那個女生害怕的跑了。
陳泰一因為傷人被叫到了學校領導的辦公室,然後父母還被請到了辦公室喝茶,他理所應當的被學校處分一次。
那件事情之後,那個女生不但沒有謝謝他,甚至在QQ上面把陳泰一給拉黑了……
陳泰一後來才知道,那個女生和一些同學在傳他的謠言︰陳泰一是一個暴力狂。
「陳泰一是個暴力狂。」
「陳泰一是個變態。」
「陳泰一腦子有問題。」
如此的傳聞,讓陳泰一在班級里面的名聲逐漸變臭了……他那些和自己關系很好的同學們,紛紛對他露出了厭惡和害怕的表情。
他那些所謂的朋友們都果斷選擇離開了他。
那個女生……更是毫無理由的表示對他的厭惡和討厭。
太荒唐了。
這種事情太荒唐了。
幫助別人,卻被人討厭。
陳泰一發現,自己漸漸被所有人孤立了。
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做錯了什麼。他明明出于好心去幫助那個被欺負的女生,但為什麼最終還是會被所有人討厭……
有一天,陳泰一受不了了,他當著那個女生的面詢問理由,女生害怕的回答︰“你有精神疾病吧……如果那時候我不攔著你,你會不會把他們兩個人殺了!?”
「陳泰一有精神疾病。」
陳泰一得到了答案之後,請假了一個星期。
【我只是想幫忙啊……】
【我明明在那種時候救了你……】
【只是因為我看起來很可怕嗎……】
陳泰一感覺自己又要抑郁了。
無論自己怎麼樣活著,好像都會出問題。初中的時候自己什麼事情都沒干就被陳平欺凌,高中的時候自己只是為了幫助別人擺脫校園欺凌……就被人惡意傳謠言。
傳謠言的人,竟然是自己喜歡的女生。
【好像……怎麼做都不對……】
【那……應該到底怎麼辦?】
【如果斷絕一切人際關系,會不會更好一點呢?只要不和任何人扯上關系,會不會就正常一點呢?】
陳泰一明白了。
他試著……
不和任何人講話。
不和任何人對視。
不和任何人往來。
他開始試著成為同學口中的孤兒。
不管大家怎麼說他,都沒有關系。他是孤兒,已經是事實了,這樣不管別人怎麼說他都沒有關系。
【這樣也挺好。】
【或許,我天生就不適合交朋友。】
【我也……不適合與人類接觸。】
【和我扯上關系的人,不會有好下場的。】
【我自己也不會有好下場。】
【我傷害別人,也傷害自己。】
【我一個人才可以。】
然而,高二的時候,陳泰一分班了,那個女生被分到了不同的班級。
學校里面來了一些轉校生。
不知好歹的小混混轉校生似乎是看上了那個女生,然後不知道從哪兒听到了陳泰一高一年的時候做過的那些事情,便隔三差五的去找陳泰一的茬。
他們要陳泰一道歉。
道歉?
道歉給誰?
陳泰一拒絕道歉,那個小混混轉校生直接變本加厲了起來,甚至跑到陳泰一的班級里面挑釁陳泰一,更離譜的是,小混混轉校生還揚言要給陳泰一一點教訓……
但別忘了,陳泰一有健身,那個時候他已經健身一年了。
似曾相識的劇情發生了。
陳泰一在一個星期五的放學,被小混混轉校生帶著的人圍在了廁所里面,甚至連同那個女生也一起來看戲了。
【在哪兒都有這種事情啊……】
【我已經不和任何人糾纏了,但這種人還是找上我了嗎?】
【好吧……】
在事情變得不可收拾之前,小混混轉校生對陳泰一動手動腳的,甚至還把陳泰一的衣服扯爛了。
小混混轉校生不小心罵了這麼一句話︰
“你這個長得跟老鼠一樣廢物,穿的衣服質量那麼差,你家里是撿垃圾吃的嗎?頭發跟乞丐一樣,你有什麼臉上學?趕緊去死吧,你下輩子還是重新投胎吧!”
陳泰一,想起了陳平的臉。
那個小混混,似乎就是陳平。
陳平。
陳平。
陳平。
“陳平”,又回來了。
……
那天晚上,陳泰一和父母被帶去了警察局。
因為,陳泰一在廁所把那個小混混轉校生打進了醫院。
醫院檢測為輕傷。
陳泰一的父母賠了不少錢,而陳泰一因為自己是未成年,只被關進了少管所一個月。
「陳泰一,因為惡意傷人,被關了一個月。」
「並且初步判斷,有一定的殺人傾向。」
「請繼續保持對他的觀察。」
……
陳泰一第一次對一個人起殺心。
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那天,還好老師即使趕到,不然陳泰一就要把那個小混混轉校生打死了。
小混混轉校生被送去醫院的時候,臉上滿是鮮血,血肉模糊的樣子看起來極其滲人。
……
……
……
……
……
“你……覺得自己是個殺人犯麼?”
“我是……如果沒有人阻止我,我現在已經在監獄里面好幾年了。”
“但你不是,你沒有殺人。”
“是啊,但是……我身邊的人,都因為我而變得不幸,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自己也會變得不幸……我沒有辦法去接觸任何人,沒有辦法……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對不起……”
巷子里,陳泰一眼神無光的坐在冰涼的地面上,楊清清蹲在了他面前。
然後,陳泰一終于是承受不住了,趴在了地上,嘴里不斷默念著三個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好了好了,別哭了,你這樣真的很……很讓我看不起,之前那個硬氣的你呢?陳泰一?你是這種軟弱的人嗎?”楊清清有些不忍心的安慰著。
“不行……我做不到了,真的不行了……你真的沒有必要……真的沒有必要這樣管我……不要和我扯上關系……我從一開始就是這樣……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這種人不配,不配,不配……”
陳泰一現在太陌生了。
如果是吳妍羽在這里,恐怕當場和陳泰一坐著一起哭。
這是陳泰一不為人知的一面︰掙扎的內心世界。
其實,楊清清現在完全可以把陳泰一扔在一邊,然後用最惡毒的語氣和話語攻擊他。
那這樣的話……
沒有知道會發生什麼。
但是她知道,她的機會來了。或許,這是她做過的最有意義的一件事。
楊清清挪動腳下,靠近了陳泰一的大腿,把手臂放在了他的頭頂,露出了清澈的笑臉︰“好啦,乖∼不要這樣說自己了,你已經承受不住了,不是嗎?”
陳泰一听見楊清清那極其“柔和”的話語,眼眶再次爆出了眼淚︰“啊啊……咳咳……不……不知道……我不知道!這些事情,真的好累……我不知道要怎麼辦,我永遠都在犯錯,什麼都做不好……真的……真的真的……沒有辦法了……”
“有,有的……陳泰一,還是有辦法的。我問你哦,你想讓我原諒你嗎?我可以原諒你……你就不用這麼痛苦了,因為我理解你,我懂你,就像今天這樣……如果你之後又遇到什麼挫折了,你也可以來找我。所以,你想讓我原諒你嗎?”
“……”
陳泰一腦子已經空掉了,下意識的點著頭。
楊清清輕輕的哄著道︰“嗯,臭弟弟,很乖很乖,原諒你之前,我想你為我做一件事情,你答應我嗎?”
陳泰一沒有回答。
“謝謝你答應我,我想讓你幫我……幫我干掉陳平就行了,干掉他……你親自來就行。”
“就像你以前做過的事情那樣……”
“讓他……出點血。”
“不要有任何心理壓力,因為……”
“有我在,我可是楊清清啊……”
……
……
……
……
……
Ps︰旁白和旁黑又要開始分析嘍∼不喜勿噴!不喜勿噴!不喜勿噴!
旁白︰陳泰一身上秘密真的好多,我在看小說剛開始的時候,還以為他是一個很奇怪的角色呢。
旁黑︰是很多,這個人從頭到尾就很不正常好嗎?正常人會訓練吉他十幾個小時?你在逗我麼?
旁白︰但我覺得……他真的好喜歡壓抑自己啊,有那種經歷的人,會變得奇怪也是可以理解的,要是我有那種經歷,我肯定抑郁了。
旁黑︰我也是……我的意志沒有那麼堅定。甚至陳泰一還蹲了牢房……他在那種情況下沒有出現精神問題真是有點厲害。
旁白︰我覺得吧,陳泰一的本質應該還是善良的啊……他看到楊清清摔倒了還哭了,竟然破防的人先是自己,他應該對自己的行為很後悔吧……
旁黑︰我糾正一下哈,陳泰一的善良不是那種發自內心的,他是迫不得已的善良,但是是個傲嬌,自己又容易破防……我猜,他應該是看到了楊清清的膝蓋和手肘流血了,他回憶起了那些事情。
旁白︰倒不如說,其實陳泰一是心軟了吧?
旁黑︰畢竟……他的潛意識里面也是不想被楊清清討厭的吧?
旁白︰當然啦,楊清清難得那麼善解人意,陳泰一遭不住也是正常的吧?
旁黑︰溫柔的女人果然吃香。
旁白︰楊清清還叫陳泰一臭弟弟了!我迷糊了!
旁黑︰你才是那個嗑姐弟CP的CP頭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