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後娘娘,紅顏薄命。”秦婉寧感慨了一句。
    “是啊,太子殿下還那麼小,先皇後娘娘怎麼忍心離開?奴婢听說因為先皇後娘娘驟然薨世,陛下還觸怒了先帝爺,更是一直不肯立後,不肯進後宮,誰勸都沒用,今年新進宮的幾位小主還是太後娘娘做主的,陛下對先皇後娘娘真是情深義重。”
    秦婉寧摩挲著茶盞出神,謝臨淵對她究竟是情深義重還是虛情假意,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立懷瑾為皇太子,守著對她的那份世人所羨慕的情誼,是拿著她的命換來的!
    謝臨淵忌憚她母家的勢力、殺了她,她到現在都不敢相信。
    要不是他能用的武將少,哥哥至于棄文從武嗎?
    秦婉寧不知自己伴著燭火坐了多久,等到雨燕打來熱水,她才緩和一會兒起身卸妝。
    在銅鏡前坐下的那一刻,她不小心把一支玉簪打在地上。
    銅鏡中自己的眉眼,怎麼和上一世自己的眉眼一模一樣?
    她打量著自己,除了這張臉,眉眼和身子居然都是上一世的!
    她更覺得蹊蹺,也想通了謝臨淵今晚為她做的種種,包括留她在宮里。
    他是通過她看到了故人的影子吧?
    可她是秦婉寧,不再是沈清婉。
    她恨謝臨淵,不想和他有半分瓜葛!
    “明日讓王爺進宮接我回去吧。”
    雨燕不解,“王妃,現在王爺肯定在溫氏那里,您還不如在太後娘娘身邊多住些日子呢。”
    秦婉寧搖頭,比起晉王府,皇宮才真的危險。
    “你給派人給他帶句話……”
    雨燕听了,甚是驚訝,王妃對王爺說這句話,豈不是要觸怒他嗎?
    *
    翌日上午,秦婉寧在殿內替太後抄寫佛經祈福。
    她習得一手好字,還會模仿謝臨淵的字跡,成親之後經常幫著謝臨淵抄寫奏折。
    只是今日她故意藏拙,字寫得像是四散的王八殼,哪有半分從前的影子?
    太後坐在對面的軟榻上,抱著一只長毛貓,打量著眼前的女子。
    她很少見秦婉寧,今日從她的眉眼中,竟看出沈清婉的影子。
    太後連忙扶額,她不該有這樣的想法,秦婉寧不會是沈清婉。
    站在殿門口的謝臨淵可不這麼想,他的目光隨著透過窗欞的陽光落在她身上,見她一襲天藍色羅衣長裙,發髻挽起,只用一支步搖裝飾。
    想象著皇後沈清婉正坐在軟榻上處理宮務,遇到不懂的便向母後請教。
    謝臨淵的心口隱隱作痛,大師說沈清婉不願意回來,可他多希望她能回來,陪他君臨天下,共賞大鄴繁華。
    “皇帝來了。”太後一抬頭就看到謝臨淵。
    謝臨淵立刻回神走進去給太後請安。
    秦婉寧停下筆,起身退到了太後身邊,刻意和謝臨淵保持距離,給他見禮,“臣婦給陛下請安,陛下萬安。”
    “免禮。”謝臨淵想伸手扶她,但是還有太後在,理智讓他沒有逾矩。
    他下意識地把目光落到她抄寫的佛經上,這字可真丑啊。
    “難為母後舍得這方松煙墨。”
    “皇兄這是嫌棄寧兒的字跡了?”謝臨恆笑著走進來,給謝臨淵和太後見禮。
    “王爺。”秦婉寧的臉上終于有了笑容,朝著謝臨恆福了福身子。
    “寧兒。”謝臨恆低手托住她的胳膊,面色虧欠,“委屈你了。”
    秦婉寧搖頭,哪怕是在太後面前,也抓住謝臨恆的袖口不想放開。
    “母後,兒臣來接寧兒回家。”謝臨恆帶著秦婉寧給太後行了大禮。
    “過去是兒臣不懂事兒,被溫氏迷惑,委屈了寧兒,兒臣之後保證不再犯,請母後和皇兄放心。”謝臨恆不是太後的親生兒子,但是在太後膝下長大的,格外敬重她。
    “這就對了。”太後讓宮人們把他們扶起來,教誨道,“婉寧多好的一個孩子,你們倆又是自幼的婚約,恆兒,你虧待她的時候想想你父皇、秦將軍和秦小將軍。”
    “今日你既知錯,哀家就讓婉寧跟你回去,好好在王府過日子,來年添個小世子或者小郡主才好。”
    “是。”謝臨恆牽住了秦婉寧的手,“請母後放心,請皇兄放心。”
    看著兩人十指緊扣,謝臨淵始終沒說話。
    等到兩人牽著手離開,他揮退了宮人,偏頭看著太後,一字一句道,“母後不覺得,晉王妃的眉眼太過熟悉嗎?”
    太後握著茶盞的手突然頓了一下,隨即恢復如常,“哀家並不覺得。”
    “可是朕覺得,很像婉兒。”
    “荒唐。”太後撂下茶盞,低聲怒斥,“皇帝你是瘋了嗎?婉寧是你的弟媳!”
    “你看看這字跡,那怎麼能把她和婉兒想到一起?”
    “母後,感覺不會出錯,更何況若不像,您何至于這麼大的反應?”
    太後被噎住,嘆息片刻親手給謝臨淵添了茶,“淵兒。”
    太後已經三年沒有這麼喚他了,“母後不管你多愛婉兒,現在多想她,她都已經離開三年了。”
    “當年你當著你父皇的面兒親手砍了害死婉兒的凶手文王,嚇得母後病了一場,你答應過母後,不再為了婉兒做逾矩的事兒,你還記得嗎?”
    宮人奉上的雨前龍井直到涼透謝臨淵也沒有進一口,良久他開口道,“就當朕不記得了吧。”
    “她不是婉兒!”太後蹙眉,謝臨淵是踩著兄弟的尸體上位的,只剩下謝臨恆這一個兄弟,他想干什麼?
    謝臨淵端起涼茶,一飲而盡,是不是,時間自會給他答案。
    *
    謝臨恆帶著秦婉寧回到晉王府,去了她住的紅梅苑。
    侍女們已經煮好了茶,謝臨恆接過茶盞重重地放在梨木桌上,嚇得下人們紛紛跪下。
    “都出去。”
    正廳里只剩下秦婉寧和謝臨恆,她自顧自地喝了口茶。
    “你告訴我,‘郎無情妾無意’是何意?”謝臨恆今晨听到秦婉寧讓人傳的話,迫不及待地想找她問個清楚。
    “寧兒,雖然是霜兒不對,可三十個板子下去,她現在身子還發燙,你的目的達成了,還驚動了皇兄和母後,你還有何不滿?”謝臨恆盯著秦婉寧,總覺得她變了很多,她之前可最會息事寧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