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觀後院，場地上。
林輝手持清河劍，平靜穩定的習練著九節快劍。
要運用在實戰中，必須將其完美契合自己的身體狀態。這並非招式純屬完美就足夠，還要明確劍招使用的時機，節奏等等。
每日的七節快劍淬體，他已經練完了，接下來時間，便是為即將完成進化的完美版九節快劍做準備。
務必要在完成進化後，第一時間便將其融入自己的實戰節奏里。
此時正午時分，除開他一人練劍外，不遠處還有十來人，都是新入門的學員，正在薇薇的帶領下，歪歪斜斜的握著木棍學習練法七節快劍。
這是清風觀武學的基礎，可惜....薇薇確實是在努力的教，可學的人，不是心不在焉，便是視線不時在其腰臀敏感部位掃過，還有人嘻嘻哈哈小聲聊著天。
薇薇一身黑色修身皮衣，長發披肩，曲線畢露，櫻唇緊咬，一句話也沒說，打算教完後便收劍離開。
她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幫著老爹把這個最後的架子撐起來。看就讓人看看吧，多看幾眼也無所謂。有人看還能多來些學員。
很快，一套劍法教完，她收劍，最後叮囑了幾句要點，目光掃過角落里正專注于自身練劍的林輝，心中嘆息一聲，離開場地，朝著道觀外的家里回去。
反正她也很清楚，這些才入門的學員只要上完教學示範課，隨便練練就會回家。
比起曾經的諸多弟子辛勤修行的場景，如今黑龍門輕松擊潰清風觀武學的消息，早就在有心人的宣揚下傳遍周邊鎮子。
曾經和清風觀有所合作的大戶大族商號，也紛紛默默解約，轉向和更強的外城武者武館們合作。
輕嘆一聲，其實薇薇自己也早已對清風觀武學沒了自信，因為前幾天，她也遇到了一個外城武館的精銳弟子，那是曾經她擊敗過的一個追求者，而現在，對方只用了十幾招，便輕松擊敗她。
這讓她羞憤之下，對自己苦練十多年的劍法，產生了巨大懷疑。
真的，要把自己的一切，壓注在清風劍上麼？
帶著這個疑問，薇薇的身影悄然消失在道觀後門。
留下的學員們嘻嘻哈哈，也紛紛開始收拾東西，各自散去。
他們這些天入門以來，早就已經習慣了這般的節奏。
很快，不到十分鐘，整個後場便只剩下了四人。
王芸站在一旁，注視著還在苦練的林輝，眼里閃過一絲不解。
她慢慢走近過去，站在一旁，靜靜觀看。
等到林輝暫停間隙時，才輕聲開口。
“林師弟，你為什麼，還這麼認真？”
“做事本就要認真，否則徒耗光陰，豈不是太可惜了？”林輝側身看向這位同門師姐。
“可繼續把時間精力投入在....這上面，值得麼？”王芸輕聲問。
“師姐呢？他們都走了，您為何不走？繼續留下修煉，您覺得值得麼？”林輝反問。
“我？”王芸笑了下，“我習武本就只是為了強身健體，不為賺錢，不為爭斗，只為身法速度。再加上在這里也多年了，重新開始代價太大，就不想挪了。不過...”
她頓了頓。
“我家族里的好些護衛都去了黑龍門。需求不同，目的自然也不同。”
“師姐說的便是我的意思。”林輝平靜道，“我習武的目標，從一開始便是速度。”
“是嗎？難怪....”王芸恍然。
再度嘆息一聲，她也不再多問，道別了句，便轉身收拾離開。
此時場上便只剩下了另兩人。
其中一個赫然是陳家虎。
這個陳志深帶來的農家娃，此時依舊和林輝一樣，還在苦練快劍。
林輝看他好些天了，發現這孩子一點也不受外面消息傳言的影響，每天依舊苦練。
不止如此，他似乎還帶動了一個朋友和他一起練。
林輝保養完劍後，正要離開，卻發現陳家虎和他朋友練完劍，過來告別後也打算走。
他沉默了下，心中升起疑問。
“小虎。”
“林叔？怎麼了有事要吩咐麼？”小虎疑惑道。
“你為什麼還願意留下來？”林輝直接問。“現在外面都在傳的消息，你沒听說麼？”
“听說了啊。”小虎點頭，“可是林叔你都沒走，我也不走。大伯讓我跟著您。”
“跟著我？”林輝愕然，看著對方淳樸老實的臉，他沉默了下。
“你就這麼相信我？”
“林叔這麼強都不走，肯定有原因，我人笨，自己選老錯，我就想著，既然大伯讓我跟您，那我就什麼也不想，跟您走就好。您這麼強的人選的肯定比我強。”小虎老實回答。
“.....”林輝無言以對。
小虎其實本來不算正式弟子，還處于學員階段，才入觀沒多久。
前些時日道觀一分為三後，他便自己跑過來加入了明德這邊的分支。
沒想到原因竟然是因為自己。
林輝嘆了口氣，又看向另一人。
這人滿臉雀斑，身材微胖，其貌不揚，膚色還有點發黑。穿著打扮倒是看得出家境不差，是個小胖子。
“那你呢？你叫什麼？為什麼留下來？”
“回林師兄，俺叫黃生根，小虎幫過俺，俺和他是兄弟，他不走，俺也不走。”這小胖子的回答更加淳樸。“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難也要同當！”
“好....有志氣。”林輝不自覺的點頭。
清風觀的起落，讓他看多了所謂的情義有多脆弱，而現在小胖子的一番話和選擇，又讓他看到了，或許不是情義脆弱，而只是剛好它不存在在某些人之間。
“那林師兄，我們能不能跟您一起練劍？薇薇師姐和道長都是教一遍就走，很多東西根本看不懂啊...”小虎忍不住請求道。
“我在的話，你們自己來看就是。”林輝應下了。
反正他淬體也快，多余時間基本都拿來融合九節快劍進入本能。
“多謝師兄！”
兩人大喜，連忙躬身行禮。
閑聊之後，三人去食堂用餐，配菜的師傅還是原先那位，只是給他們舀出來的菜里，肉的比例比以前少了很多。
林輝看了眼面前的菜盤，心中嘆息。這後勤是薇薇在管，如今收入銳減，削減伙食也是正常。
好在粗糧米飯倒是依舊管夠，三人塞了一肚子的米飯，然後返回住處休息。
小虎兩人是回大通鋪，如今因為人少，大通鋪的房間也變成了大單間，寬敞舒服。居住條件倒是改善了很多。
林輝依舊住自己的單人廂房，還新分到了一個小院。這也是人少的好處。
只是回去的路上，他正巧踫到坐在道觀屋頂仰頭喝酒的明德道人。
明德面色酡紅，目光迷茫，不知道在屋頂坐了多久。
林輝沒有打擾他，只是默默回房休息，等待下午的練劍。
時間一天天過去。
新余鎮的局勢，隨著清風觀的全面敗退，已成定局。
清風觀原本的諸多商務合作，紛紛轉移到了黑龍門內。這點，從精英弟子的轉投便能看出。木家，趙家之流的大族，他們的合作多是跟著木巧芝和趙江安這般代表弟子在走。
表面上看，只是幾個弟子的轉移，實際上，他們背後代表的，是一大片的相關合作合約雇佣。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趙家木家沒有把以前雇佣的同門全部驅逐，而是帶著他們加入了黑龍門的臨時培訓班。重新培訓。
這個消息是林輝從陳志深的來信得知的。
‘如今黑龍門已經不把清風觀當做對手了，而是目標轉向了威脅更大同樣也在擴張的百花門。’陳志深在信上介紹道。
‘百花門同樣也是外城來的武人新創辦的武館，擊潰了飛雲拳後，吞並原本的資源人脈，對黑龍門也有侵佔之意，兩邊斗起來不算意外。只是，阿輝，你確定非要在清風觀死磕嗎？真沒必要，鎮上衙門新出了制動隊人選名錄。你看到了麼？這一批全是黑龍門的人了。’
林輝收起信，面色平靜。
緊急制動隊的變動，他自然清楚，因為衙門的通告在前天就送到了，宣布和這邊解約。
本來合約簽的是一年，可如今的清風觀，根本沒法拿著合約講理。提前解約能拿到點補償金，就算不錯了。
這顯然是黑龍門的動作。
之前的木巧芝等人的展示只是一次提醒，接著還不識時務不轉投的，如林輝這樣的，自然就只能面臨解約。
“師弟，解約之事....我會想辦法幫你重新找，你放心，雖然可能會比之前差一些，但總不會讓你....”薇薇在一旁輕聲道，面色有些難堪。
如今清風觀的收入暴跌，還要維持原本的伙食藥膳，自然是不夠了。
她原本身上的不少貴氣首飾，此時也悄悄消失，整個人裝束比之前樸素了很多。只是簡單的一身灰色修身長衣。
這次陳志深的信也是她幫忙送過來。之前送信的人也被削減了開支遣散了。
“師姐不必如此。這點開銷我還不看在眼里。”林輝回道，“現在家里小生意也上道了，我自己花銷也很少，沒關系。”
“師弟....”薇薇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沉默了半響，她只好抱了抱拳，轉身悄然離去。
如果說之前她還對父親的決定有所懷疑，但現在，林輝王芸的這份情義，在如此艱難的情景下，讓她越發佩服和明白，當初父親所說的，這世上總有些東西不是錢能計算，這句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