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的清晨,陽光把沙礫曬得溫熱,余清婉剛把曬好的蒲公英收進竹籃,就听見院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著張嫂壓抑的呻吟。
她探頭一看,只見張嫂被李嫂扶著,一手捂著眼楮,眉頭皺得像擰在一起的麻繩,眼淚順著指縫往下淌,嘴里哼哼唧唧地罵著︰“這該死的風沙,把我的眼楮迷得睜都睜不開,疼死我了!”
李嫂也一臉焦急︰“我剛才陪她去醫院,醫生說風沙太大,醫院的消炎眼藥水用完了,讓她回來用清水洗洗,可越洗越疼!”
余清婉心里一動。戈壁的風沙里夾著細小的沙礫,一旦迷了眼,很容易引發炎癥,當地人管這叫“風沙眼”。原主的記憶里,戈壁灘上的駱駝刺根有消炎止痛的功效,以前她奶奶就常用駱駝刺根煮水給她洗眼楮,效果很好。
她猶豫了一下——張嫂前幾天還帶頭砸了她的茶攤,現在主動上去幫忙,怕是會被當成別有用心。可看著張嫂疼得直跺腳的樣子,她又實在不忍心。
“張嫂,你要是信得過我,我有個法子能試試。”余清婉還是走了出去。
張嫂一听是她的聲音,立刻瞪起眼,剛想罵人,眼楮一疼,又倒抽一口冷氣︰“你能有什麼法子?別是想趁機報復我吧!”
“我要是想報復你,就不會說了。”余清婉平靜地說,“戈壁灘上的駱駝刺根能消炎止痛,煮水清洗眼楮,對風沙眼有效果。你要是不相信,就當我沒說。”
李嫂在一旁勸道︰“張嫂,反正醫院也沒藥,不如就讓她試試?總比這麼疼著強。”
張嫂咬了咬牙,惡狠狠地說︰“行!我就信你這一次!要是沒用,我饒不了你!”
余清婉沒跟她計較,轉身回屋拿了把小鏟子,帶著張嫂和李嫂往戈壁灘走去。駱駝刺長在沙坡向陽的地方,枝干上長著鋒利的尖刺,一不小心就會被扎到。余清婉小心翼翼地避開尖刺,用鏟子挖開根部的沙土,把駱駝刺根連根拔起。
“這東西能行嗎?看著就像野草根。”張嫂看著她手里的駱駝刺根,一臉懷疑。
“行不行,試試就知道了。”余清婉沒多說,把挖來的駱駝刺根帶回了家。她把根須洗淨,切成小段,放進鍋里加水煮沸,然後關火,讓水慢慢冷卻。
“等水涼到不燙嘴,就用干淨的棉花蘸著洗眼楮,一天洗三次,應該兩天就能好。”余清婉把煮好的駱駝刺根水倒進一個干淨的碗里,遞給張嫂。
張嫂半信半疑地接過碗,用棉花蘸著水,小心翼翼地往眼楮里擦。剛擦了一下,她就皺起了眉頭︰“嘶——怎麼更疼了?”
“剛開始會有點刺激,過一會兒就好了。”余清婉說。
果然,沒過多久,張嫂就覺得眼楮里的刺痛感減輕了不少,眼淚也不流了。她驚訝地睜大眼楮,看著余清婉︰“哎?還真有點用!”
李嫂也湊過來看︰“真的不疼了?那太好了!”
張嫂的臉色有些尷尬,她沒想到自己一直看不上的羅紫薇,真的有辦法治好她的眼楮。她咳嗽了一聲,不太自然地說︰“這次……這次謝謝你了。”
“不用謝,都是鄰居,互相幫忙是應該的。”余清婉笑了笑,沒有提之前砸攤子的事。
張嫂拿著碗,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了。李嫂跟在後面,回頭對余清婉笑了笑,也跟著走了。
看著她們的背影,余清婉心里松了口氣。看來,想要改變大家對她的看法,還是要靠實際行動。
接下來的兩天,張嫂每天都來余清婉家拿駱駝刺根水清洗眼楮。兩天後,她的風沙眼徹底好了,眼楮也不紅不腫了。她特意買了兩個白面饅頭,送到余清婉家,臉上帶著歉意︰“紫薇,之前是我不對,不該誤會你,還砸了你的攤子。這兩個饅頭,你拿著給念念吃。”
余清婉沒有推辭,接過饅頭,笑著說︰“過去的事就別提了,以後大家都是鄰居,互相照應著點。”
張嫂的態度轉變,讓家屬院的軍屬們對余清婉的看法也漸漸有了松動。以前大家見了她都躲著走,現在偶爾也會跟她打招呼,有的軍屬甚至主動來問她祛濕茶的事,還有人讓她幫忙挖點駱駝刺根,以備不時之需。
余清婉的心情好了不少,她覺得,只要她真心對待大家,總有一天能徹底改變原主留下的壞名聲。
可就在這時,一個不好的消息傳來了。
這天下午,余清婉正在院子里晾曬蒲公英,王嫂突然悄悄地跑了過來,壓低聲音說︰“紫薇,你可別出去了,外面都在說你用野草根子害人呢!”
余清婉心里咯 一下︰“什麼意思?誰在說我?”
“還能是誰?夏護士唄!”王嫂撇了撇嘴,“剛才我去家屬院門口的小賣部買東西,听見夏護士跟幾個軍屬說,你用的那些什麼駱駝刺根、蒲公英,都是沒經過醫生驗證的野草根子,根本不能治病,還說張嫂的眼楮剛好,說不定是巧合,要是其他人用了,出了問題怎麼辦?”
余清婉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夏晴川!又是她!
她好不容易才讓軍屬們對她的態度有了點好轉,夏晴川一句話,就把她打回了原形。那些軍屬本來就對她心存疑慮,經夏晴川這麼一說,肯定又會懷疑她了。
“她還說什麼了?”余清婉強壓下心頭的火氣,問道。
“她還說,你以前那麼懶,現在突然變得這麼勤快,又是賣茶又是治病的,肯定沒安什麼好心,說不定是想借著這些手段,在陸連長面前博好感,等陸連長好了,就纏著他不放。”王嫂繼續說道,“現在家屬院的人都在議論,說你心機深,連治病都能當成算計人的手段。”
余清婉氣得渾身發抖。夏晴川太過分了!她不僅污蔑她用野草根子害人,還惡意揣測她的用心,把她說成一個心機深沉的女人。
她知道,夏晴川之所以這麼做,就是不想讓她在家屬院立足,不想讓她和陸重天的關系有所緩和。可她沒想到,夏晴川會用這麼卑劣的手段,散布謠言,毀她的名聲。
“紫薇,你別生氣,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王嫂見她臉色不好,趕緊安慰道,“夏護士雖然是領導的女兒,人也溫柔,可這次說的話確實有點過分了。”
余清婉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火氣。生氣解決不了問題,現在最重要的是想辦法反駁夏晴川的謠言,挽回自己的名聲。
可怎麼反駁呢?夏晴川是軍區醫院的護士,又是領導的女兒,她說的話,大家自然更願意相信。而她,只是一個名聲不好的軍屬,就算她解釋,也未必有人會信。
她想起張嫂的風沙眼,是靠駱駝刺根水治好的,這是最好的證據。可張嫂雖然對她的態度有所轉變,但畢竟之前和她有過矛盾,未必會願意站出來為她說話。
還有那些買過她祛濕茶的軍屬,她們喝了茶之後,風濕的癥狀確實有所緩解,這也是證據。可她們會不會因為夏晴川的話,而不敢站出來為她作證呢?
余清婉的心里有些沒底。她知道,想要反駁夏晴川的謠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在這時,陸重天從屋里走了出來。他已經能下床走動了,雖然動作還有些遲緩,但精神好了不少。他看到余清婉臉色不好,眉頭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問道︰“怎麼了?”
余清婉抬頭,看著陸重天,心里突然有了一絲底氣。她把夏晴川散布謠言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陸重天听完,臉色也沉了下來。他沉默了片刻,說道︰“我知道了。”
說完,他轉身就往外走。
“你去哪?”余清婉問道。
“去家屬院門口。”陸重天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有些話,該說清楚。”
余清婉心里一動,他是要去幫她反駁夏晴川的謠言嗎?可他對自己態度冷淡,為什麼要幫她?
她看著陸重天的背影,心里充滿了疑惑。但不管怎樣,他願意幫她,她還是很感激的。
她趕緊跟了上去,想和他一起去。可陸重天卻停下腳步,回頭對她說︰“你在家等著。”
說完,他繼續往前走,身影很快消失在院子門口。
余清婉站在原地,心里五味雜陳。她不知道陸重天會怎麼做,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幫她挽回名聲。但她知道,陸重天的出現,至少讓她覺得,她不是一個人在戰斗。
她回到院子里,坐在石凳上,心里忐忑不安地等待著。她想起夏晴川那張溫柔的臉,想起她散布謠言時的惡毒,心里的火氣又上來了。她發誓,這次一定要好好反擊,不能再讓夏晴川這麼欺負她了。
過了大約一個小時,陸重天回來了。他的臉色依舊平靜,看不出什麼情緒。
“怎麼樣了?”余清婉趕緊迎上去,問道。
陸重天看著她,淡淡地說︰“沒事了。”
余清婉愣了一下︰“沒事了?什麼意思?”
“我跟家屬院的人說了,張嫂的風沙眼是你用駱駝刺根水治好的,我也親眼看到你用蒲公英和紅棗做祛濕茶,那些都是正經的東西,不是什麼野草根子。”陸重天說,“我還告訴她們,你這幾天照顧我和念念很辛苦,不是她們說的那樣心機深沉。”
余清婉的心里一陣溫暖。她沒想到,陸重天會親自去幫她解釋,還把她照顧他和念念的事說了出來。
“她們……她們相信你了嗎?”余清婉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嗯。”陸重天點了點頭,“我是軍人,不會說假話。她們相信我。”
余清婉的眼楮瞬間濕潤了。她知道,陸重天的話比她說一百句都管用。作為一名軍人,他的話有著很高的可信度,家屬院的人自然會相信他。
她看著陸重天,心里充滿了感激。她想對他說聲謝謝,可話到嘴邊,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陸重天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情緒,轉過身,走進了屋里。
余清婉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心里的疑雲越來越重。他明明對這段婚姻很抵觸,對她的態度也很冷淡,可為什麼總是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默默地站出來幫她?難道他心里,對這段婚姻,對她,真的有不一樣的感情?
她想起他昏迷時緊握的軍功章,想起他悄悄為她披上的軍大衣,想起他留下的半袋枸杞,想起他這次為她反駁謠言的舉動,這些細節,都讓她覺得,陸重天對她的態度,並非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也許,他只是不善于表達自己的感情,也許,他對這段婚姻,還有一絲期待。
余清婉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絲莫名的悸動。她知道,她對陸重天,似乎也產生了不一樣的感覺。
可就在這時,她想起了夏晴川。夏晴川肯定不會就此罷休,她一定會想出其他的辦法來針對她。這場爭斗,還遠遠沒有結束。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悸動。不管未來會遇到什麼困難,她都會勇敢面對。她會繼續做好自己,用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的清白,也會努力去了解陸重天,看看他對這段婚姻的真實態度到底是什麼。
同時,她也下定決心,下次夏晴川再散布謠言,她不會再像這次一樣被動,她會主動反擊,讓夏晴川知道,她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