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揚正坐在一台軍用計算機前，雙眼緊緊盯著屏幕上飛速滾動的綠色數據流。
在他面前，一台被拆開了外殼的“鐵拳1”火控系統核心模塊，連接著各種復雜的測試線路。
“怎麼樣，陸總工？有頭緒嗎？”侯衛國站在一旁，小心地問道，生怕打擾到他的思路。
王虎也難得安靜的待在一邊，這個曾經的兵王，現在看陸揚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尊神。
“問題找到了。”陸揚的目光沒有離開屏幕，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著，“原版的火控軟件，在計算風偏和科里奧利力的時候，算法太復雜，導致在極限射程上，彈道解算時間會增加零點三秒。”
“零點三秒？”侯衛國愣了一下，這個時間短到幾乎可以忽略。
“在戰場上，零點三秒，足夠敵人完成一次規避動作，或者打出第二發炮彈。”陸揚的聲音很平靜。
他沒有去解釋更深層的算法邏輯，只是專注于手頭的工作。對他而言，這只是一個需要解決的數學問題。
窗外，夜色已深，遠處訓練場上隱約傳來士兵們夜訓的呼喝聲。
陸揚敲下了最後一個回車鍵。
屏幕上，原本復雜的數據流瞬間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簡潔明了的綠色字符。
[系統優化完成，彈道解算效率提升37.4%。]
他靠在椅背上，輕輕呼出了一口氣。
解決了。
臨時實驗室內，陸揚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陽穴。
眼前的屏幕上，火控系統的數據已經穩定，代表鐵拳1的打擊精度又提升了一截。
他忙完技術上的問題，才感覺到一陣疲憊。
就在他準備起身倒水時，實驗室的門被敲響了。
咚，咚咚。
敲門聲在安靜的夜里很清楚。
侯衛國和王虎都已經回去休息，這個時間點不該有人來。
陸揚沒有動，只是問︰“誰？”
“陸總工，打擾您了。”門外是一個陌生的聲音，听著很客氣，“我是地方郵政的，有份京城來的加密電報，要您簽收。”
地方郵政？加密電報？
陸揚的眼神冷了下來。
軍營有自己的通信渠道，從京城發來的密電，根本不可能走地方郵政。
這個借口實在太差了。
陸揚想起了周副部長那句“內部的”警告。
他桌下的手動了一下，按住一個不起眼的按鈕。
那個按鈕連接著營部戰情室，不會發出聲音，但會讓一盞紅燈亮起。
做完這些，他才平靜地開口︰“知道了，我在營區門口等你。”
“好的，陸總工。”
門外的腳步聲走遠了。
陸揚站起來，不慌不忙地把桌上的圖紙整理好，然後披上外衣，朝營區門口走去。
夜風有點涼，吹在臉上，讓他混亂的腦子清醒了不少。
他知道，從他按下按鈕的那一刻起，一張網就已經在黑暗中張開了。
營區門口的探照燈下，一個穿著藍色郵政制服的男人站在那里，身邊停著一輛舊自行車。
男人三十出頭，長相普通，扔進人堆里就找不出來。
但陸揚只看了一眼，就發現這個人不對勁。
他的站姿很直，重心很穩，是受過訓練的人。
男人的眼神也過于平靜，不像個深夜送信的郵遞員，倒像是在觀察獵物的狼。
陸揚在離他幾米遠的地方停下。
“電報呢？”
那個“郵遞員”沒從包里拿東西，反而打量了陸揚一圈，笑了笑。
他沒回答，而是用標準的俄語低聲說︰
“陸揚同志，你的處境很危險。”
陸揚的瞳孔縮了一下。
對方見他听懂了，繼續用俄語說︰“有人想帶你去一個更安全的地方。那里有更好的設備，更充足的經費，有你想要的一切。”
他一邊說，一邊向陸揚走了一步。
這是一種帶著壓迫感的試探。
就在他準備邁出第二步，想離陸揚更近一點的時候。
情況突然變了！
他身後的黑暗里，幾道黑影猛地撲了出來！
動作極快，沒有一點聲音。
一個人鎖住他的喉嚨，另一個人反剪他的雙臂，還有人一腳踹在他的腿彎。
那個“郵遞員”身體一僵，還沒來得及反抗，就被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幾支黑洞洞的槍口從不同方向對準了他的腦袋。
被按在地上的“郵遞員”臉上一點也不慌。
他被一個便衣男人用膝蓋頂著後心，臉貼在地上，卻偏過頭看著不遠處的陸揚。
他竟然還在笑。
然後，他用清楚的中文，一字一頓地說︰
“這，只是一個開始。”
這句話讓在場的人心里都咯 一下。
很快，假郵遞員被帶走了。
一個身材高大，表情嚴肅的中年男人走到陸揚面前，出示證件。
龍強，總參安全部行動處處長。
龍強的表情很嚴肅，他對陸揚沉聲說道︰“陸總工，讓你受驚了。”
“這次行動的目的，是一次試探。”龍強的聲音很低，“用一個沒用的人，來測試我們的反應速度。”
他停了一下，眼神變得更深沉。
“對方已經確定了你的價值和位置。從今晚開始，你已經被卷進了一場看不見的戰爭。真正的危險，還藏在更深的地方。”
陸揚沉默著，點了點頭。
深夜，他回到宿舍。
侯衛國和王虎都被驚動了，兩人守在門口，又後怕又生氣。
“陸總工，您沒事吧？”
“他娘的，誰膽子這麼大，敢摸到我們利劍營的地盤！”王虎的拳頭捏得 響。
“我沒事，你們回去休息，加強警戒。”陸揚的聲音听不出什麼情緒。
打發走兩人，陸揚關上門，沒有開燈。
他走到窗前，看著窗外安靜的軍營，遠處的山在月光下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
一切和昨晚好像沒什麼不同。
但他知道，一切都變了。
創造那些武器，就像解數學題，雖然難，但有規律。
可現在，他要面對的是人心，是藏在暗處的各種想法和背叛。
這比造武器更復雜，也更危險。
保護這些成果，和創造它們一樣難，甚至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陸揚在窗前站了很久。
天快亮的時候，他眼中的疲憊已經消失不見，剩下的只有一種冰冷的銳利。
戰爭，已經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