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趙鳴羽擰開煤氣閥的瞬間，眼角余光瞥見旁邊不遠處，一個佝僂的身影也正慢吞吞地從一輛破舊的板車上往下搬東西。
是個老婆婆，看樣子也是個擺攤的。
趙鳴羽沒太在意，直到對方也架起了一口黑乎乎的鐵鍋，一股熟悉的蔥油味飄了過來。
呦，同行？
他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眼。
老婆婆的案板油膩得發黑，幾塊抹布更是看不出本來的顏色，堆在一旁的面條軟趴趴的，顯然是機器壓制的。
趙鳴羽收回目光，心里沒什麼波瀾。
開門做生意，各憑本事。
他這邊剛燒上水，一對年輕情侶便溜達了過來，女孩親昵地挽著男孩的胳膊。
“聞著好香啊，是蔥油面嗎？”女孩的鼻子很尖。
男孩的目光卻落在了旁邊老婆婆的攤子上，他輕輕踫了踫女友。
“你看那邊的婆婆，這麼大年紀了還出來擺攤，怪不容易的，咱們去她那買一碗吧？”
女孩有些猶豫，但看著老婆婆那蹣跚的身影，也點了點頭。
眼看第一筆生意就要飛走，趙鳴羽卻絲毫不慌。
鍋里的水已經咕嘟咕嘟地冒起了泡。
他抓起一把寬面，手腕一抖，面條便精準地落入沸水之中。
不過十幾秒，面條便已煮熟，他用長筷撈起，瀝干水分，盛入碗中。
關鍵的一步來了。
他抄起醬料桶的勺子，舀起一勺滾燙粘稠、紅亮誘人的肉丁炸醬，穩穩地澆在雪白的面條上。
“刺啦——！”
那股混合了異世界菜籽油霸道香氣，五花肉醇厚肉香和秘制醬料濃郁醬香的復合味道，瞬間炸開！
狂暴地席卷了方圓十米的空氣！
正要走向老婆婆攤位的女孩腳步猛地一頓，猛地回頭，一雙美目死死地鎖定了趙鳴羽碗里的面。
“等、等一下！”她一把拽住男友的胳膊，力氣大得驚人。
“我要吃這個！”
男孩也被這股味道勾得魂都快飛了，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動了一下。
趙鳴羽嘴角微揚，將早已準備好的價目牌掛了出去。
“油潑面，二十一碗。炸醬油潑面，三十一碗。”
話音剛落，旁邊老婆婆那嘶啞的嗓音猛地拔高。
“蔥油面！正宗蔥油面！五塊錢一碗！五塊錢管飽！”
男孩一听，頓時皺起了眉頭，拉了拉女友。
“三十？他這也太貴了吧！對面才五塊錢！搶錢呢！”
“可這個聞著好香啊……”女孩已經挪不動步了。
趙鳴羽心平氣和，臉上掛著自信的微笑。
“小兄弟，我這面，跟別處的不一樣。一分錢一分貨，我用的什麼材料，你聞聞這香味就知道了。”
光說不練假把式。
他拿起筷子，從碗里夾起一筷子面，自己先當著兩人的面，吸溜一聲送進嘴里。
伴隨著咀嚼，那股本就霸道的香氣仿佛被二次激發，更加濃烈地擴散開來。
男孩的眼楮都直了，死死盯著趙鳴羽的嘴，喉嚨里發出一聲清晰的咕咚聲。
“掃哪個？”他再也忍不住了，掏出手機，對準了趙鳴羽掛在三輪車上的收款碼。
“來兩碗！都要炸醬的！”
“哼！”
旁邊的老婆婆見狀，從鼻子里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
女孩湊了上來，滿眼好奇。
“老板，你這面怎麼能這麼香啊？放了什麼好東西？”
趙鳴羽一邊麻利地下面，一邊笑道。
“沒什麼秘方，就是面是純手工自己做的，油是自家榨的，料足，絕對地道！不好吃，我當場給你退錢！”
這話說得底氣十足。
第一碗面很快出鍋，他遞給女孩。
女孩迫不及待地接過，吹了吹熱氣，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小口。
瞬間，她的眼楮噌地一下亮了！
那是一種被極致美味震撼到的光芒！
“天吶！你也快嘗嘗！”她激動地把碗推到男友面前。
男孩早就饞得兩眼放光，接過碗，連筷子都顧不上拌勻，直接埋頭就是一大口！
風卷殘雲！
碗里的面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少了一大半。
“哎！你怎麼這樣啊！”女孩又氣又笑地捶了他一下。
男孩滿嘴流油，含糊不清地道歉。
“對不住對不住！太香了！我沒忍住！這口吃得是有點多了，沒事兒，等下我再給你買兩碗賠罪！”
他抬起頭，沖趙鳴羽豎起一個油乎乎的大拇指。
“兄弟，你牛！你賣這個面，肯定發大財！”
趙鳴羽淡然一笑，手下不停。
一碗，兩碗，三碗，四碗……
那勾魂奪魄的香氣，以他的小攤為中心，蕩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整條街的行人都被這股味道吸引紛紛側目。
小情侶的兩碗面剛吃完，攤子前已經排起了七八個人的小隊。
反觀另一邊，老婆婆的攤位前依舊冷冷清清，一個人都沒有。
她煮好的一碗面放在案板上，已經開始坨了。
巨大的落差讓她心里極度不平衡，臉上的褶子都擰成了一團。
“哎！你們這些人都擠在這干嘛！”
她突然扯著嗓子大叫起來，指著排隊的客人。
“都給我去遠點！別擋著我的位置，影響我做生意！”
排隊的客人面面相覷，只好往旁邊挪了挪，隊伍被硬生生擠得歪到了一邊。
趙鳴羽抬眼看了一眼，依舊淡定。
“大家排好隊，一個個來，都有份。”
他心里跟明鏡似的。
都是賣面的，人家生意火爆，自己一碗賣不出去，心情不好也正常。
但這解決不了問題。
夜市就這麼大，客流量也有限。
賣不出去，那就只能承認，技不如人！
晚上九點五十分，趙鳴羽將最後一碗面遞給客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對著後面還在排隊的幾個人歉意地一攤手。
“各位不好意思，今天的面都賣完了，明天請早！”
人群中發出一片惋惜的嘆息聲。
不到四個小時，他帶來的所有面條、肉醬、配料，全部告罄。
等他將三輪車和所有餐具設備清洗得干干淨淨，恢復到出攤前的整潔狀態時，時鐘才剛剛指向十點。
廣場上其他的小攤販，生意才剛剛進入黃金時段。
回到外公留下的老宅，趙鳴羽只覺得渾身骨頭都快散了架，但精神卻異常亢奮。
他從冰箱里拿出早上剩下的一小塊五花肉，肥瘦分開。
瘦肉切片，用清水煮了一鍋湯，撒上點蔥花，湯色奶白。
肥肉的部分，則被他切成薄片，下鍋煸炒，直到肥油被完全逼出，肉片變得焦香金黃，再撒上一點鹽和辣椒粉。
一碗清湯，一碟焦香的五花肉，再配上一個白面饅頭。
簡單的飯菜，趙鳴羽卻吃得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