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師部睡醒之後的喬,雖然已經下定了跑路的決心,但是這並不影響喬在師部蹭了一頓早餐,還順走了幾塊三明治之後才溜達著離開了那里。
    要想回前線的部隊報道,像是昨天晚上坐的那種小汽車自然是沒有的,師部里的軍官也不是人人有車開,還有不少人在騎馬。
    像是喬這種下士,就算是剛被授勛的下士,自然是沒有這種待遇,只能腿著回去,即便要腿著回去有些太遠了,不過就現在的情況好像也只能腿著回去。
    當然,在腿著離開師部前,喬先摘下了自己胸前的勛章放進了口袋里,這玩意帶在胸前實在是有些過于顯眼了。
    雖然現在處于較為安全的後方,但是傳說中條頓人會派出滲透小隊到後方搞破壞,還是小心一些比較好。
    好在走出了一段距離之後,喬就遇到了一輛向前線輸送炮彈的馬車,雖然這輛馬車要去的炮兵陣地,距離喬昨天晚上的宿營地還有一段距離。
    但是這種時候,能少走一點是一點,馬車,那也是車。
    上了馬車後喬向這位好心讓自己搭車的輜重兵分享了一些從師部順來的三明治後,少走了一大段路的喬總算是在中午之前就回到了自己昨晚的駐地。
    然後喬就發現,今天部隊的攻勢顯然沒有昨天那麼猛烈,都這個點了連里居然還有一半人留在駐地。
    雖然他們所在的第三十二步兵師只配備了三個工兵連,但是都這個點了連里還有一半人留在駐地,這怎麼想都不太正常。
    再回想起昨天那如同屠宰場般的戰場,一種猜測從喬的腦海中浮現。
    部隊損失這麼慘重,現在該不會要拉下去修整了吧?
    帶著這種疑問,喬前往了連部,一方面是向副連長報道,另一方面喬也是準備打听打听,是不是上面準備撤下去休整了。
    至于為什麼剛剛從師部回來的喬不知道上面的動向,倒不是因為喬只是一個下士,沒人理喬,而是已經決定想辦法跑路的喬盡顧著吃師部早餐了。
    昨晚工兵們吃的是干巴餅干,今天早上師部吃的是新鮮雞蛋和培根,對于這種差距,喬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平衡一下上面的軍官老爺們與下面的填線大頭之間的食物差異。
    在將從師部順來的三明治分了一點給副連長,算是感謝副連長昨晚的巧克力後,喬從眉開眼笑地吃三明治的副連長那里得到了小道消息和新的命令。
    雖然昨天的進攻損失慘重,但是上面的大人物們不死心,所以今天還得繼續進攻,前兩波人都已經上去了,喬回去準備一下之後,他們就是下一波。
    不過由于部隊損失過于慘重,所以後撤休整可能也就是這兩天的事情了。
    听到副連長這麼說,喬臉上的笑容立刻就繃不住了。
    雖然已經下了決心給自己腿上來一槍,把自己送進野戰醫院,但是如果能夠撤下去休整的話,那在後方自己不就能夠找一些更加安全的方式,來讓自己不適合服役。
    在將最後一塊三明治塞進嘴里之後,副連長才想起要詢問喬,上面叫喬去師部是做什麼。
    喬聳了聳肩表示“沒什麼,不過就是給我發了一塊勛章,不是什麼大事,我去整頓隊伍了。”
    听到是授勛,副連長有些詫異,自己沒有往上交報告,喬是怎麼被授勛的?
    不過考慮到昨天喬跑的太遠,沖的太猛,可能是其他友軍部隊得到了喬的幫助?
    副連長也沒有深究這件事,只是排掉了自己手指上的面包渣子的同時,告訴喬今天這次協助步兵攻擊之後,他們這些工兵就能夠先撤到後方去修路了,所以今天注意點,別死了。
    听到副連長這麼說,喬立刻打起精神向副連長敬禮,表示自己一定會活下來,然後便回去整頓隊伍。
    說是整頓隊伍,作為一個小組的指揮官,喬也沒有什麼好整頓的。
    將剩下的三明治分給手下的那些臭小子們之後,在那些臭小子們像是八百年沒吃過飯的吃相中,檢查這些臭小子們有沒有帶好那些干活的工具,什麼炸藥,剪鉗,工兵鏟,步槍,彈藥,起爆器。
    確定一切都準備好了之後,喬就帶著隊伍和其他的步兵們一同進入了戰壕,準備沖進無人區為了布尼塔尼亞的榮譽而戰了。
    沖進無人區嘛,昨天才沖過一次的喬現在已經有了經驗,無非就是壓低身體找掩體,遠離人群找隱蔽,只要別太顯眼就能夠找個彈坑混過去。
    這次在開始沖鋒之前,沒有上次那麼緊張的喬,終于不像是昨天那樣滿腦子都是自己好兄弟教導自己的‘跑動,隱蔽,攻擊,跑動’的循環,而是騰出了一條線程,告訴自己手下的那些臭小子們說“別亂跑,跟緊我,但是一定要保持距離。”
    沒等那些臭小子們想明白,他們究竟要怎麼才能夠做到“別亂跑,跟緊我,但是一定要保持距離。”,遠處就升起了三發綠色信號彈。
    隨即戰壕里就響起了步兵軍官們的聲音“先頭部隊已經佔領了條頓人的戰壕,現在輪到我們去支援他們了!為了國王的榮譽!兄弟們沖啊!”
    在軍官們的喊聲與此起彼伏的哨聲中,背著炸藥,剪鉗的喬就和其他人一樣,順著梯子爬出了戰壕,然後在炮擊中被炸的如同沼澤一般松軟的爛泥地中笨拙地如同一只企鵝般向條頓人的戰壕沖了過去。
    這次在沒有鐵絲網與機槍的阻礙,昨天花了幾個小時才突破的距離,這次還沒等喬反應過來,喬就已經和其他士兵一起跳進了一條戰壕中。
    如此順利地抵達了下一條戰壕,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除了喬。
    喬原本想的是,進入無人區後,找個無人的彈坑一躲,等到天黑之後再帶著小伙子們回去就完事了,大不了就是給自己來上一槍什麼的偽裝成受傷。
    但是現在如此順滑的進入佔領的戰壕,讓喬根本沒有辦法采取之前的計劃,現在基本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軍官們大吼著指揮步兵布置防御的同時,喬帶領工兵小隊也開始在擁擠的戰壕中開始瘋狂的工作。
    雖然戰壕看起來只是一條兩三米深的土溝,看起來和一條沒有完工的排水渠差不多,頂多就是多了些木板與沙袋什麼的,但是實際上卻不是如此。
    作為一種簡易的軍事設施,在一條標準的戰壕中,不僅要有用來溝通前後方的交通壕,還有隱蔽的機槍火力點,觀察敵軍動向的觀察哨,甚至某些戰壕中還有臨時醫療所,和用來溝通後方部隊與炮兵的通訊站和指揮部。
    基本上就是過去那些宏偉城堡與要塞的簡配毛坯地下室版本。
    而在跳進戰壕之後,步兵們只要在戰壕中佔據位置,隨時準備抵抗條頓人的攻擊就行,但是工兵們要做的事情就多了。
    不僅要檢查戰壕的損壞程度,並且開始修復並用手邊能夠找到的一切東西修復那些因為炮擊與進攻時投擲的手榴彈而坍塌的戰壕。
    還要重新配置防御工事,調整觀察哨,機槍陣地,還有其他火力點的位置,以便讓這些配置朝向條頓人的方向。
    如果說前面這些任務,工兵們還有步兵幫忙的話。
    那麼炸毀條頓人留下的交通壕,防止條頓人順著這些原本是用來方便後方部隊抵達前線戰壕的壕溝發起反攻。
    像是在戰壕前重新布置鐵絲網這一類更加專業的事情,就只能由工兵們獨自完成了。
    甚至在完成了這些任務之後,工兵們都還不能休息,因為步兵要留著體力應對條頓人的反擊,所以清理戰壕中的尸體和損壞的設施,讓戰壕中留出足夠的空間方便作戰的任務還等待著工兵們。
    最終在結束了這一切之後,為了讓戰壕不至于成為一條充斥著爛泥與排泄物的壕溝,雖然在大部分情況下戰壕都差不多是這個樣子。
    工兵們依舊還要在戰壕中挖掘排水渠,搭建掩體和休息區,有時候可能還要修建一些廁所。
    之所以說是可能,這倒不是遠征軍們和那些來自巴拉特的部隊一樣,不習慣使用廁所這種文明的產物。
    而是那些條頓混蛋,不知道從哪听到布尼塔尼亞的人喜歡早上上廁所的習慣,所以自從戰爭開始以來,這些混蛋就開始孜孜不倦的炸屎,炮兵有事沒事就對著前線的廁所打兩發。
    這種做法不僅讓上廁所變成了一項高危行為,畢竟沒有人想要在最放松的時候,變成漫天飛翔的一份子,也讓工兵們的工作量降低了不少。
    不過掄著工兵鏟修理大地總好過掄著刺刀修理條頓人。
    跟著大部隊跳進戰壕中後,喬便帶著自己的小隊,先是協助步兵們重新布置了機槍陣地,調轉了那些條頓人遺留下來的“黑豬”,也就是條頓人那些沉重的水冷重機槍後,又炸毀了通往條頓人防線深處的交通壕。
    等到喬準備鼓起勇氣,帶隊去戰壕外布置鐵絲網時,戰壕外的天空中響起了熟悉的嘶鳴聲。
    在戰壕中此起彼伏的“炮擊!隱蔽!”的尖叫聲中。
    喬熟練地抱著步槍蹲在戰壕中,雙手捂住耳朵埋下頭張開嘴,在隆隆的爆炸聲以及被爆炸拋飛到天空中的泥土與石子落在頭盔上的“叮當”聲中向從叮當到黃皮子從關二爺到你猴哥在內一切想的起來的有力人士祈禱不會有炮彈恰好落在自己所在的戰壕中。
    當漫長的仿佛永遠不會結束的炮擊在最後一發炮彈落下後停止,帶著輕微的耳鳴與眩暈喬吐掉飄進嘴里的塵土從戰壕中站了起來。
    在經歷了人生的第一輪炮擊之後,此時的喬有一種奇異的不真實感,剛剛的炮擊似乎抹去了他大腦中的某些東西,讓他此時的大腦一片空白,又好像是按下了某個開關,讓喬的腦子里開始閃過各種奇怪的東西。
    從自己那最後一頓沒吃上的宵夜里都點了什麼東西,到在受訓期間那本自己都快能夠倒著背出來的《野戰條令》中的內容,如同順序錯誤的幻燈片般在喬的腦海中滑過。
    終于當像是從土里刨出來一樣的喬,在身上的砂石滾落時,終于回過神時,看著混亂的戰壕中崩塌的牆壁,以及戰壕外那些曾經存在,但是現在被爆炸的氣浪所拋飛沙包掩體。
    喬意識到自己現在必須做些什麼了,如果自己現在繼續發呆,那麼自己這輩子之後可能就沒有再發呆的機會了。
    即便是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但是過去一整年接受的訓練,還有來自那位朋友的小技巧從喬的腦海中浮現後,喬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做什麼了。
    在劈頭蓋臉地給和剛剛的自己一樣還在懵逼中的臭小子們,一通敲打將這些臭小子們從地上拽起來之後。
    喬便帶著這些臭小子們開始快速修理戰壕中像是機槍陣地之類的關鍵區域。
    然後,喬便驚恐地看到,在剛剛的炮擊中那些沉重的“黑豬”要麼已經被氣浪拋飛,要麼被彈片砸的七零八落,眼見是不能用了。
    雖然機槍陣地已經完蛋了一半,但是喬還是讓手下的臭小子們調整一下那些機槍的樣子,讓這些要兩個人才能夠擺弄的大家伙至少看起來像是那麼回事,能夠在接下來條頓人的進攻中,騙點條頓人的子彈和手雷也算是發揮余熱了。
    除了制作假目標之外,喬提著工兵鏟就在到處找機槍小組,準備給他們加強一下防御設施。
    雖然這種時候臨時用沙包之類的東西加強的射擊點強度有限,但是都這個時候了能強一點是一點。
    好在布尼塔尼亞遠征軍裝備的劉易斯機槍和那些條頓人笨重的黑豬不同,一個人抱起來就能跑。
    所以這種稍微強化了一些的射擊點也湊合能用,實在不行機槍手還能夠換地方。
    就在喬快要把手中的工兵鏟掄出火星子的時候,伴隨著“敵襲!”與響徹戰壕的哨聲,喬看到遠處出現了一片影影綽綽的人影。
    下一秒喬就听到了“嗖~”的一聲,隨即喬感覺有一個狂躁飛行物從自己的耳邊飛了過去。
    意識到自己差一點就中槍的喬,一個機靈便縮回到了戰壕中。
    下一秒,成片的槍聲從戰壕中響起。
    縮回戰壕中後,從肩上摘下步槍的喬,從戰壕探出腦袋向外看了一眼後,立刻將腦袋縮了回來。
    戰壕外成片穿著灰色制服的條頓人,正端著步槍向戰壕沖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