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家伙了.”
短暫的沉默被嬌小的皮克精打破了。
翠絲扇動著透明的翅膀,懸浮在離奪心魔稍遠的安全距離,小巧的鼻子皺了起來,語氣里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嫌棄。
“但每次看都覺得”
她頓了頓,似乎在搜尋最貼切的詞匯。
“真的好丑啊!滑溜溜的觸手,還有黏糊糊的皮膚……”
一旁的霍比聞言,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握著長劍的手緊了緊,低聲附和。
“是…是啊,翠絲小姐說得對,確實…不太好看。”
一邊說著,半身人的視線一邊看向奪心魔。
扭曲的肢體和深陷皮肉、泛著幽光的尖刺鐵鏈。
盡管知道它已被禁錮,霍比的喉嚨還是不由自主地滾動了一下,下意識地往後縮了兩步。
而獸人弗雷迪在看清奪心魔模樣的瞬間,粗獷的臉上則是布滿了凝重。
寬厚的肩膀微微繃緊,粗壯的手指不自覺地摸向了腰間的戰斧斧柄,喉嚨里發出一聲低沉的、充滿戒備的咕嚕聲。
雖然此前他從未見過奪心魔,但源于獸人的本能依舊讓他嗅到了其軀體上所散發出的極度危險的氣息。
這讓他瞬間進入了如臨大敵的狀態。
而就在眾人反應各異之時,布朗森卻對洞穴中央那駭人的存在幾乎視而不見。
他的全部注意力,早已被鐫刻在四周岩壁上那些繁復而古老的銀色符文完全吸引。
他湊到牆邊,手指虛空中沿著符文的軌跡緩緩移動,口中發出嘖嘖的驚嘆。
“奇妙…太奇妙了!”
學者喃喃自語,眼神灼熱。
“看這結構的穩定性和能量流轉方式…至少是上千年前的古老技藝……”
而與伙伴們或厭惡、或畏懼、或專注的反應截然不同。
從踏入這處洞穴開始,羅蘭的雙眼就如同最銳利的鷹隼,死死地鎖定在中央那被重重禁錮的奪心魔身上。
經驗告訴他,面對奪心魔這種存在,任何一絲一毫的大意,都可能招致毀滅性的後果。
嚎哭峽的生死搏殺依舊歷歷在目,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些靈能大師的狡詐與可怕。
它們最致命的武器,從來都不是物理意義上的爪牙,而是那防不勝防、直擊心靈的力量。
所以盡管杜爾迦信誓旦旦地保證,但他卻仍然沒有絲毫放松,而是微微側過頭,對著身後的同伴們開口道。
“你們先退出洞穴,在外面等我。”
布朗森等人對羅蘭的決定沒有任何異議。
翠絲小聲嘟囔了一句小心點,便跟著毫不猶豫轉身的弗雷迪和明顯松了口氣的霍比,迅速向洞口退去。
布朗森雖然對牆壁上的符文戀戀不舍,但也還是快步跟上。
眨眼之間,原本還有些許生氣的洞穴,便徹底安靜下來。
就在這時,一陣嘶啞、破碎的聲音忽然響起。
干澀得像是岩石相互摩擦,帶著明顯的生理性痛苦,卻又奇異地糅合著某種非人的韻律。
“呵…人類……”
那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我能嗅到你靈魂里那點可憐的、剛剛萌芽的靈能火花…如此粗糙,如此…原始.”
羅蘭面無表情,眼神依舊銳利,沒有任何回應。
見羅蘭不為所動,奪心魔的聲音繼續響起,帶著一種仿佛施舍般的傲慢。
“我能感覺到,你與那些可悲的、被仇恨蒙蔽的灰皮矮渣不同,你的思維更加…有序,那麼,讓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解開這些骯髒的鐵鏈,它們粗鄙的構造簡直是對藝術的褻瀆。”
“我可以賜予你真正的知識,關于靈能的本質,關于如何撬動現實法則的支點…遠比你那貧瘠想象力所能觸及的,更加深邃,更加…偉大。”
話音未落,奪心魔被鐵刺深陷的軀體微微抽搐了一下,似乎想要做出一個代表“慷慨”的姿態,卻只引發了鐵鏈更深的切割,暗紫色的血液滲出得更多了些。
但它毫不在意,那雙晦暗的眼眸,仍舊死死盯著羅蘭。
“想想吧,人類,擺脫你這脆弱軀殼的限制,擁抱真正的力量。”
“何必為那些注定要被掃入歷史垃圾堆的失敗者賣命?釋放我,你將獲得超越凡俗的啟迪……”
听到這番話語,羅蘭眉頭微挑,眼中閃過一抹譏諷。
“你的話語,和你現在的處境一樣,毫無說服力。”
一邊說著,他一邊向前邁動腳步。
直到距離奪心魔僅剩幾步之遙,才緩緩停下。
“收起你那套把戲吧,知識?力量?你所說的這些東西,我確實渴望。”
“但你以為,被釘在這鐵鏈上、連靈能都被徹底封禁的你,現在還有談‘交易’的資格嗎?你不過是一件…等待被撬開的藏品。”
奪心魔的觸須輕微地拂動了一下,並非憤怒,更像是在拂去一粒塵埃。
“短命種的愚昧,總是這樣…令人莞爾。”
它的聲音依舊干澀破碎,但先前的情緒波動已徹底平復,只剩下純粹的、居高臨下的冷漠。
“這具肉體無關緊要,疼痛只是低等的神經信號,你以為這能威脅到一個主腦的子民?你的理解力,果然只能局限于這種脆弱的生物結構。”
它甚至沒有試圖昂起頭,只是用那非人的瞳孔凝視著羅蘭。
“死亡于我們並非終結,而是回歸。”
“你的努力,從本質上就是徒勞,想從我的意識中獲取信息?真是…可悲的妄想。”
羅蘭靜靜听完這番毫無波瀾的宣告,臉上不見絲毫動搖。
對奪心魔這等存在而言,肉體痛苦確實毫無意義。
它們的思維結構、價值觀與情感,都與人類乃至大多數類人種族截然不同,極難被常規手段脅迫。
然而,這並不代表它們毫無弱點。
肉體上的折磨確實難以撼動這種存在的意志,但是
精神層面呢?
靈魂深處呢?
他不再言語,右手平穩抬起。
下一刻,一簇火苗自他指尖悄然躍出。
洞穴內的溫度並未升高,但一股無形的、直指靈魂深處的壓迫感,已驟然彌漫開來。
【原罪之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