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文字……”
有了剛才意識幾乎被劍身上文字攫取的經驗,這一次羅蘭屏住呼吸,將精神力高度集中後,才再度仔細審視起劍身上浮現的銘文。
“似乎…和格拉漢姆給我的那份關于引動血脈秘法的卷軸上的文字,有些相似。”
想到這里,羅蘭暫時移開視線,從腰包中取出了那份一直貼身攜帶的羊皮卷軸。
“果然如此……”
經過逐一比對,羅蘭輕輕頷首。
劍身上的文字形態與卷軸上的記載的確存在共性,只是在某些細微的筆畫和結構上略有差異。
然而即便確認了這種相似性,銘文的含義對羅蘭而言依舊籠罩在迷霧之中。
每一個扭曲的字符都仿佛被一層無形卻堅韌的屏障所隔絕,拒絕向他揭示其真正的意義。
他能感知到其中蘊含的磅礡力量與古老氣息,卻無法解讀分毫,這種隔閡感異常鮮明。
羅蘭微微蹙眉,指尖下意識地加大了向劍身輸送魔力的強度。
而就在魔力流增強的瞬間,他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先前被忽略的異樣。
劍身上那些幽暗閃爍的文字,其形態似乎並非固定不變,而是隨著他輸入魔力元素的強弱而發生著極其細微的調整和變化。
這個發現讓他精神一振。
沒有絲毫猶豫,羅蘭集中精神。
空氣中游離的魔力元素通過腕上的龍骨進入體內,隨後又如同開閘洪流般,持續不斷地灌注進秘銀長劍之中。
魔力涌入的瞬間,另一種更深刻的變化體驗撲面而來。
他清晰地回憶起,當初剛得知秘銀長劍是寶具時,他也曾嘗試向內探查。
但那時的感覺
無論是精神力也好,還是魔力元素也罷,都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而堅韌的牆壁,被牢牢阻擋在外,難以滲透分毫。
那種滯澀與拒絕感異常清晰。
但此刻經過【元素刻印】的深度附魔,長劍內部的秘銀結構與風元素之力已完美融合,形成了他所塑造的全新魔力脈絡。
此刻輸送的魔力,不再是強行侵入,更像是順著早已疏通的河道奔流,暢通無阻,如臂指使。
而隨著魔力的持續灌注,劍身上的反應愈發明顯。
那些原本晦澀難懂、不斷微調變化的銘文,像是被逐漸充足的“燃料”所激活,其形態演變的速度開始加快,結構也趨于穩定。
它們如同自行重組一般,在流淌的銀光中緩緩扭曲、拉伸、凝聚……
最終,當魔力灌注達到某個臨界點時,所有的變化驟然停止。
銘文定格為一種全新的、卻莫名熟悉的形態。
雖然依舊古老而復雜,但那種橫亙在認知前的厚重屏障消失了。
羅蘭凝視著劍身上最終穩定下來的文字,眉頭緊鎖,凝聚起全部精神力,試圖將那些扭曲盤繞的筆畫與腦海中卷軸的知識一一對應。
但這個過程卻異常艱澀,每一個符號都像是沉重的巨石,需要耗費巨大的心神去撬動其背後的意義。
他逐字辨認,精神高度集中,嘴唇無聲地翕動,嘗試拼湊出斷裂的信息。
“以…風之…精魂…為引,撼動…山脈…咆哮…沉寂,于…星月…黯淡…之刻,撕裂…古老…之契……”
這些斷斷續續的詞匯片段,隱約指向某些宏大的意象,然而更具體的聯系和完整的指令,卻依舊隱藏在迷霧之後,難以串聯。
而隨著羅蘭無聲的誦讀,劍身之上,那些剛剛穩定下來的古老銘文仿佛被注入了生命。
原本流淌的銀色光暈開始向內收斂凝聚。
不再是均勻地覆蓋劍刃,而是如同呼吸般,隨著他每一個無聲詞匯的念出,有節奏地明滅閃爍。
每一次明滅,文字都似乎清晰了一分,變得更加立體,仿佛要掙脫秘銀的束縛,浮凸于現實。
細微的嗡鳴聲開始在寂靜的空氣里震顫。
劍刃周圍的景物微微扭曲。
並非因為高溫,而是風。
精純無比的風元素正不受控制地從劍身彌漫而出,形成肉眼難以察覺卻切實存在的湍流,環繞劍鋒,發出如同嘆息般的嘶嘶聲響。
察覺到異樣後,羅蘭緩緩皺緊眉頭,正當此時,異變陡生。
手中的秘銀長劍驟然變得冰冷而……
饑渴。
它不再滿足于被動接受輸送的魔力元素,而是如同一個無底的漩渦,開始瘋狂地、霸道地強行抽取他體內的魔力元素。
羅蘭猛地一驚,試圖切斷聯系,但卻發現自己的精神力如同被無形的鎖鏈纏住,魔力正不受控制地傾瀉而出,涌入那貪婪的劍中。
方才還溫順如臂指的魔法脈絡,此刻卻化作了掠奪的通道。
一陣強烈的虛脫感瞬間襲來,腦海深處傳來針扎般的刺痛,那是精神力被急劇透支的警報。
“必須立刻停止!”
求生本能終于壓過了探究之心。
羅蘭悶哼一聲,強行以意志撕裂了自身與長劍之間的魔力連接。
精神力的回流讓他一陣眩暈,腳下踉蹌半步才穩住身形。
劍身上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那些剛剛變得稍許清晰的銘文也隨之隱沒,恢復成冰冷金屬的模樣,仿佛剛才那貪婪的吞噬和隱約揭示的宏大敘事只是一場幻覺。
羅蘭強忍著精神層面的陣陣抽痛與體內幾近枯竭的虛脫感,目光卻死死鎖定在已然恢復平靜的劍身之上。
方才那幾乎要將他吞噬的恐怖經歷,每一個細節都在高度集中的精神下被清晰回放。
冰冷的觸感、霸道的抽取、以及那令人心悸的“饑渴”……
但在這瀕臨失控的邊緣,他那因【元素刻印】而與劍身緊密相連的感知,卻捕捉到了另一重微妙的韻律。
“它的‘索取’並非均勻不變……”
羅蘭忍著刺痛,竭力復盤。
“在我誦讀那些片段時,魔力的流逝速度……似乎隨著我精神力的凝聚程度和誦讀的節奏,有著細微的波動。”
一個大膽的猜想在他腦海中浮現。
是否不必追求完整通讀所有銘文,只需控制好魔力與精神的輸出,在自身承受極限內,有限度地誦讀部分段落,就能引導出這柄寶具對應的、部分而非全部的力量?
這個想法讓他精神微振,暫時壓下了不適。
他再次握緊劍柄,但這一次,他前所未有的謹慎,如同在懸崖邊行走。
屏住呼吸,將精神力一絲絲纏繞上去。
不再是洶涌的洪流,而是如同涓涓細流,魔力元素的輸送也被嚴格控制。
隨後他集中精神,嘗試著再次無聲誦念出那幾個已理解的片段詞匯。
“以風之精魂為引……”
魔力開始流淌,但速度緩慢而穩定。
劍身微微一顫,那些隱匿的銘文再次浮現,卻只是閃爍著微光,並未產生那恐怖的吸力。
羅蘭全神貫注,維持著這種脆弱的平衡,繼續推動意念。
“撼動山脈……”
誦念至此,他清晰地感覺到魔力的流逝速度驟然加快,精神力也開始加速消耗。
他立刻停止誦念,並同時切斷了大部分魔力供給。
就在這中斷的瞬間,異象發生了。
並未出現此前那宏大而難以掌控的力量,但劍刃之上,肉眼可見的淡青色氣流如同活物般憑空生成。
它們緊密地纏繞著銀亮的鋒刃,發出極其細微、卻銳利無比的嘶鳴聲。
空氣中游離的風元素被強行吸納過去,賦予了那氣流實質般的鋒利。
羅蘭心中一動,持劍輕輕向工作台一角放置的一塊廢棄鐵錠揮去。
並未听到沉重的金屬踫撞聲,只有一聲極輕微的“嗤”響。
劍刃仿佛切過軟泥一般,毫無阻滯地將那鐵錠的一角平滑地削了下來,斷口處光滑如鏡。
不僅如此,當他意念微動,嘗試將方才引導出的、尚未完全消散的風之力向前催發時,一道不足一尺長、薄如蟬翼的淡青色弧光驟然脫離劍尖,飛出一小段距離後便無聲無息地消散在空氣中,只在途經的木料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切痕。
“果然如此……”
羅蘭長長呼出一口氣,眼中閃爍著明悟與欣喜交織的光芒。
雖然無法解放真名,發揮出這寶具真正的偉力,但他找到了一條現階段就能利用它的途徑。
通過精確控制,片段式地誦念並引導,可以激發出諸如“纏繞風刃,極大增強鋒利”以及“釋放微弱風壓劍氣”這類附屬的、卻極為實用的部分力量。
這並非寶具的全貌,僅是冰山一角,但對他目前的實力而言,無疑是巨大的助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