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冰冷滑膩,帶著深海淤泥般惡意的意念如同實質的潮水,無聲地拍打在羅蘭的靈魂壁壘上。
高達十八點的精神力瘋狂預警,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著“危險”。
充滿計算與惡毒的審視目光,以及其身上所傳來的巨大壓迫感,讓羅蘭瞬間明白了雙方之間無法逾越的鴻溝。
若是與對方交手.
恐怕根本不是戰斗,而是自尋死路。
意識到這一點後,羅蘭沒有絲毫猶豫,更無半分上前試探的念頭。
在看清那陰影中存在的瞬間,他的身體已經做出了最本能的反應。
創造機會,立即撤離。
“撤退!”
一聲厲喝如同驚雷炸響。
並非為了壯膽,而是向所有同伴發出最清晰急迫的撤退信號。
與此同時,羅蘭的左手早已閃電般抬起,五指張開對準了洞穴深處那令人靈魂凍結的陰影。
“嗡!”
空氣中的火元素瞬間狂暴,如同潮水般順著左手手腕上的龍骨,向大腦流竄而去。
刻印在意識淺灘的符文瞬間亮起。
眨眼間,一團凝練、熾烈、核心閃爍著近乎白熾光芒的火球便憑空成型。
火球周圍的空間因高溫而扭曲,散發出毀滅性的氣息。
隨著羅蘭一聲低喝,那團消耗了他此刻近乎所有精神力、威力被火元素親和放大到極致的【火焰箭】,化作一道刺目的赤紅流光,撕裂空氣,帶著尖銳的呼嘯,精準無比地射向洞穴之中。
而在火焰箭離開指尖的剎那,羅蘭甚至沒有去看爆炸的結果。
他猛地轉身,斗氣轟然爆發,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以最快的速度沖向驚魂未定的船員和伙伴們。
“全員撤退!上船!快!”
他的吼聲蓋過了火焰箭的尖嘯,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決絕。
特蕾莎和加爾維斯在羅蘭厲喝的瞬間,早已條件反射般做出了動作。
他們對羅蘭的信任是刻在骨子里的,尤其當他展現出如此前所未有的凝重與急迫時。
特蕾莎的身影化作一道銀光,細劍歸鞘,瞬間將幾個還在發愣的船員推向船只的方向。
加爾維斯的琴音則陡然變得急促尖銳。
不再是攻擊,而是帶著強烈的精神驅策,如同無形的鞭子抽打在船員們身上,驅散他們因恐懼和震驚帶來的僵硬。
“轟隆!”
幾乎在羅蘭轉身沖刺的同時,身後傳來了驚天動地的巨響。
那枚威力被極大強化的【火焰箭】轟然爆裂,熾烈的高溫與狂暴的沖擊力瞬間釋放。
堅硬的礁石在超高溫下瞬間崩裂、熔融,隨即引發了連鎖反應。
“ 嚓!轟!”
大塊大塊的礁石如同被巨錘砸碎的天花板,轟然墜落。
煙塵混合著被蒸騰的水汽和碎石粉末,如同海嘯般從洞穴深處噴涌而出。
整個洞穴劇烈地搖晃起來,仿佛要徹底崩塌。
但在翻滾的煙塵和如雨墜落的碎石中,那道矗立在陰影邊緣的高大瘦削身影,卻似乎僅僅只是微微晃動了一下。
它那雙穩定脈動著不祥紫光的“眼楮”,穿透了混亂的煙塵,精準地鎖定了羅蘭急速遠去的背影。
沒有憤怒的嘶吼,沒有追擊的動作,只有一種更加冰冷深邃的意念彌漫開來。
仿佛在無聲地記錄分析著這個,膽敢在它面前制造混亂並企圖成功逃脫的獵物。
這股被洞悉的感覺讓狂奔中的羅蘭頭皮發麻,但他不敢有絲毫停頓。
坍塌的洞穴阻斷了追擊的通道,為他們爭取了寶貴的時間。
特蕾莎如同守護在隊伍側翼的流光,不斷擊飛或格擋著因震動而落下的較小石塊,確保撤退通道相對安全。
船員們在求生本能和羅蘭【余燼回響】殘留的余溫刺激下,爆發出驚人的速度,連滾帶爬地沖向舷梯。
當最後一名船員被羅蘭直接扔上甲板後,他和特蕾莎對視了一眼。
無需言語,默契地同時發力,準備緊隨其後躍向那代表著安全的甲板。
就在兩人腳蹬地面、力量爆發,身體剛剛離地的剎那.
“嗡!”
沒有聲音,或者說,那並非作用于耳膜的聲響。
一股難以言喻的,純粹由精神力量構成的恐怖沖擊,如同無形粘稠的深海漩渦,瞬間以某個點為中心爆發開來,席卷了整片空地。
這股力量陰冷黏膩、沉滯如鉛,裹挾著摧垮意志的純粹惡意。
它雖非物理層面的沖擊,卻比任何實體攻擊都更為致命。
直刺靈魂深處,猶如在意識核心引爆一場精神坍縮。
既似像萬鈞重碾將思維壓成齏粉,又像無形利爪將意識生生撕裂。
特蕾莎身在半空,銀色的身影猛地一僵。
那雙銳利的眼楮瞬間失去了焦距,瞳孔放大,仿佛看到了最深的噩夢。
所有的動作,所有的力量,所有的警覺都在這一剎那被徹底凍結、粉碎。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痛苦悶哼從她喉間擠出。
緊接著,她如同斷線的風箏,身體完全失控,帶著尚未躍起的沖勢,直直地向地面栽落。
甲板上,剛剛站穩的加爾維斯臉色劇變。
他手中的豎琴發出一聲刺耳的崩音,琴弦瞬間斷裂數根。
他只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冰冷重錘狠狠砸進了自己的腦海,所有的思緒、樂感、精神力都在瞬間被攪成了一鍋沸粥。
他悶哼一聲,抱著頭跪倒在地,身體劇烈地抽搐,眼耳口鼻都滲出了細小的血絲。
而那些剛剛爬上甲板、驚魂未定的船員們更是如同割麥子般齊刷刷倒下。
有的直接昏死過去,有的則抱著頭顱發出無聲的慘嚎,身體蜷縮成一團,眼神渙散,口吐白沫。
整個甲板瞬間陷入一片死寂的混亂,只剩下痛苦的痙攣和意識被強行剝離後的空洞喘息。
唯有羅蘭。
就在那股毀滅性的精神沖擊波觸及他意識的瞬間,一股源自靈魂深處、堅不可摧的力量驟然覺醒。
【鋼鐵之意】!
一切試圖扭曲、控制、瓦解意志的力量,在觸及那鋼鐵般冰冷純粹,絕對自我的壁壘時,都如同撞上礁石的浪花,瞬間粉碎、消散。
羅蘭只覺得大腦如同被一根冰冷的針輕輕刺了一下,帶來一絲極其短暫而輕微的眩暈感。
隨即那足以讓其他人瞬間崩潰的精神風暴,就在他堅如磐石的意志面前煙消雲散。
甚至連動作都沒有絲毫遲滯。
他眼角的余光甚至捕捉到了身後那道如同鬼魅般出現的身影。
就在那片尚未完全散盡的煙塵邊緣,距離他們不足十步的距離。
那高大、瘦削、光滑頭顱上脈動著紫光的“眼楮”,正冰冷地凝視著他。
觸須微微擺動,無聲昭示著
就是它,剛剛釋放了那恐怖的一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