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剛升起猜測,羅蘭下意識地閉上了眼楮。
等他再度微眯雙眼,凝神望去時,遠方天空中的那道龐大身影,卻已驟然消失無蹤。
“是幻覺?還是……”
思緒流轉間,一道沉悶如雷的馬蹄聲驟然響起。
地面剛傳來震顫,羅蘭便感覺一股凌厲的疾風擦著臉龐呼嘯而過。
“刺啦!”
緊接著,一道仿佛要撕裂空氣的尖銳破空聲炸響。
整個戰場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按下了暫停鍵,凝滯了一瞬。
下一刻,令人頭皮發麻的景象出現了。
那些方才還在將人類士兵苦苦壓制、肆意屠戮的魔物。
其腰部以上的身軀,如同被精準切割般,竟緩緩地與下半部分離,滑落下來,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砰!砰!砰!”
沉悶的墜地聲接連響起。
直到漫天的血霧彌漫開來,遮蔽了視線又緩緩散開,羅蘭才透過這片猩紅,看清了兀然出現在人類軍陣前方的身影。
那是一個身材極其高大魁梧的壯漢,全身覆蓋著亮銀色的精良板甲。
頭顱被一頂造型威嚴、做工考究的覆面頭盔完全籠罩。
此刻,他正以一個沉穩而富有力量感的姿態,緩緩將手中那柄閃爍著寒光的銀色劍刃收入鞘中。
原本充斥著喧囂的戰場,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直到片刻之後,劫後余生的狂喜才在幸存的人類士兵中爆發出來。
他們高舉著殘破的兵器,用盡全身力氣嘶吼著同一個名字。
“貝克漢!”
“貝克漢!”
“貝克漢!”
聲浪在血腥的平地中回蕩。
“他就是……騎士貝克漢嗎?”
听著士兵們狂熱的呼喊,羅蘭的雙眼死死鎖定在那道銀白色的高大身影上。
當初在遠洋港,他也曾目睹過身為超凡職業者騎士的岡達爾屠殺魔物,甚至是對付體型龐大的海怪克拉肯。
但那時畢竟相隔甚遠,遠不如此刻近距離的觀察來得震撼。
“這就是……騎士的力量嗎?”
羅蘭心中翻涌著難以言喻的驚濤駭浪。
他剛才粗略估算過,戰場上的魔物至少有三百只,而且其中過半是更難對付的異種魔物。
“僅僅一擊……就瞬間滅殺了三百多只魔物?連哀嚎都來不及發出?”
這已經不是戰斗了,而是血腥屠戮。
直到此刻,由遠及近的馬蹄聲才真正抵達戰場。
“貝克漢大人!”
听到這聲熟悉的呼喊,羅蘭循聲望去。
只見肖恩正策馬疾馳而來,身後跟著十余名全副武裝的騎兵。
他們揚起的塵土在夕陽下泛著金色的光暈。
“所有人立即撤離,前往霧溪鎮疏散居民!”
貝克漢洪亮的聲音響徹戰場。
待看到幸存士兵開始整隊後,他才轉向剛剛勒住韁繩的肖恩。
“肖恩,你帶領其余扈從清掃戰場,救治傷員,掩護撤退。”
“遵命!”
肖恩下意識挺直腰背,卻又忍不住追問。
“那您呢,大人?”
“我需要去那邊查看情況。”
貝克漢轉頭望向天際。
那里正是羅蘭先前目睹巨物出現的方位。
話音未落,只听“轟”的一聲悶響,他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原地,只在猩紅的泥地中,留下兩個深深凹陷的腳印。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當羅蘭從坑洞爬出時,士兵們已經開始有序的撤離。
他站在戰場邊緣,奮力呼喊。
“肖恩!肖恩!”
听到呼喚的年輕扈從猛然回頭,凌厲的目光在認出故友的瞬間化為震驚。
“羅蘭?”
他立即調轉馬頭,戰靴在馬鐙上一蹬,以嫻熟的騎術疾馳而至,翻身下馬的動作行雲流水。
“你怎麼會在這里?”
肖恩一把抓住羅蘭的肩膀,鎧甲上未干的血跡在陽光下泛著暗紅,聲音里混雜著驚喜與後怕。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羅蘭急促地打斷肖恩。
方才貝克漢凝重的神情仍歷歷在目。
能讓一位超凡騎士如此戒備的存在,絕非現在的他們能夠抗衡。
因此他顧不上解釋,在肖恩的協助下,將特蕾莎和黑風從坑洞中拉了上來。
“你還好嗎,老伙計?”
借著【動物密友】的能力,羅蘭輕撫黑風汗濕的鬃毛。
但當他啟動【馭者之眼】時,心頭頓時一沉。
坐騎的各項指標都明顯下滑。
這樣的狀態別說長途奔襲,就連正常載人都成問題。
羅蘭皺緊眉頭,果斷將特蕾莎扶上了黑風的馬背。
這位銀發女子體型較輕,以黑風目前的狀態,馱著她前行應該還能勉強支撐。
“特蕾莎,你先騎著黑風,跟隨那些士兵一起撤離到霧溪鎮。”
“可…可是……”
特蕾莎局促地抓緊韁繩,面色蒼白地輕聲問道。
“那您呢,羅蘭先生?”
“我?”
羅蘭一邊回答,一邊下意識地摸向左手腕上那塊冰冷的白色骸骨。
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但一個強烈的推斷已然在他心中成形。
自己手上這塊骸骨,十有八九就來自方才翱翔于天際的那頭龐然巨物。
“該死!”
“按那家伙的體型,當初哥布林在叢林里挖到的那塊巨大骸骨,恐怕也只是它身上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身軀都支離破碎成那樣了,竟然還能死而復生?”
雖然心中思緒流轉,但羅蘭面上卻露出了寬慰的笑容,伸手指向一旁的肖恩。
“我和這家伙可是過命的死黨!他可不會放著我不管,你說是吧,肖恩?”
“那是當然!”
肖恩拍了拍胸膛上堅實的鎧甲。
“這位小姐你就放心吧,我保證將羅蘭完好無損的帶回去!”
見到二人面上的神色不似作假,特蕾莎也不再多言,輕輕點了點頭後,便驅使著黑風向那批撤退的士兵靠近而去。
“好了羅蘭,上馬吧,也不知道佩頓叔叔和蓋瑞老爹有沒有收拾好東西”
“稍等一下肖恩。”
為防萬一,羅蘭決定暫時丟棄這塊骸骨,以免這玩意兒成為那未知存在追蹤他的標記。
即便自己的推斷有誤,大不了等一切平息後再回來尋找。
就算最終找不回來,也總好過拿性命去賭一個未知的風險。
這麼想著,他嘗試著褪下腕骨。
但這塊之前還能輕易取下的骨頭,此刻竟如同熔鑄的鋼鐵般,死死吸附在他的腕上。
不僅如此,原本冰涼的觸感竟開始微微發燙。
見此情形,羅蘭心頭一凜,猛然發力。
腕骨在巨力擠壓下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
“真是見鬼!”
正當他在心中暗自咒罵之時。
一股灼熱得令人窒息的氣流,裹挾著毀滅性的威壓,毫無征兆地從他身後猛然席卷而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