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羅蘭簡單洗漱後便離開了房間。
由于需要在軍營值夜,肖恩整晚未歸。
少了摯友雷鳴般的鼾聲,羅蘭難得睡了個安穩覺。
“早安,羅蘭先生。”
“早上好,特蕾莎小姐”
望著特蕾莎面前又一座堆成小山的餐盤,羅蘭不禁陷入沉思。
“昨天給佩頓叔叔的那枚銀幣,真的夠支付這位小姐的餐費嗎?”
正在思索間,蓋瑞從後廚走了出來。
這位憨厚的壯漢看到自己烹制的食物被一掃而空後,臉上再度露出了由衷的喜悅。
“起來了啊羅蘭,快來吃早飯吧!”
“好的,蓋瑞大叔。”
甩開腦中雜念,羅蘭利落地用完早餐。
滿足地拍了拍肚子後,他起身招呼道。
“走吧特蕾莎小姐,早點完成委托,你也能早些拿到報酬。”
“好的,羅蘭先生。”
“對了,那個魔物營地距離這里”
兩人交談間已來到門外。
羅蘭翻身上馬,朝特蕾莎伸出手。
見對方露出困惑的神色,羅蘭解釋道。
“營地離這兒可不近,你該不會打算步行吧?”
“我我.”
特蕾莎不自然地撥弄著耳邊的銀發。
“羅蘭先生,我走路的速度”
“別廢話了。”
不等她說完,羅蘭突然俯身握住她白皙的手腕,稍一用力就將她拉上馬背。
“抓緊我,坐穩了。”
叮囑過後,感受到抓住自己腰間的手掌,羅蘭握住韁繩。
“就麻煩你根據委托上的內容,給我指路了。”
“明白。”
雖然語氣依舊平靜,但微微發顫的嗓音暴露了特蕾莎內心的波動。
不過羅蘭完全沒注意到身後銀發女人微微泛紅的耳尖,滿腦子都在盤算清剿魔物的計劃。
“如果營地像上次那樣在密林里,騎馬作戰恐怕不太方便.”
他倒不擔心魔物能構成什麼威脅,主要是怕馬匹在叢林中行動不便,會讓魔物逃脫。
在委托稀缺的霧溪鎮,每只魔物都彌足珍貴。
畢竟要完成【騎士扈從】的晉升,需要斬殺整整一百只魔物。
哪怕逃掉一只,都夠他心疼好一陣子。
思緒之間,黑風已經揚起馬蹄。
伴隨著一陣踢踏聲響,向著鎮外前行而去。
就在羅蘭二人離開不久,酒館的木門突然被猛地撞開。
肖恩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了進來,臉上寫滿了凝重。
“喲,臭小子!”
佩頓剛想如往常般嬉笑著打招呼,卻在看清肖恩的臉色後立即收斂了笑容。
他遞過一杯清水,眉頭緊鎖地問道。
“出什麼事了?”
肖恩接過水杯一飲而盡,直截了當的開口說道。
“黑杉森林的魔物再度出現異常動向,貝克漢大人派我帶人回來通知鎮民,做好隨時撤離的準備。”
“這次的情況這麼嚴重?”
蓋瑞聞聲從後廚走出,一邊用抹布擦著手上的油漬,一邊皺眉追問。
“連貝克漢大人都擋不住那些魔物嗎?”
“具體細節我也不清楚。”
肖恩搖了搖頭,環視四周後問道。
“對了,老爹,佩頓叔叔,羅蘭去哪了?”
“那小子一大早就帶著個漂亮姑娘出門了,說是要去討伐什麼魔物.”
佩頓話說到一半,注意到肖恩突然緊張起來的神色後,和羅蘭有過一同作戰經歷的他,不以為然地擺擺手。
“別擔心,以那小子的本事,普通魔物根本傷不了他。”
“況且.”
佩頓補充道。
“我看了那個委托,地點不是黑杉森林,而是在霧溪鎮東邊的密林,距離貝克漢設的最後防線還有一天多的路程,肯定不會受到這次騷亂的影響。”
听到這里,肖恩才長舒一口氣。
“那就好,等羅蘭回來,麻煩讓他暫時留在鎮上,哪兒都別去了。”
“明白。”
目送肖恩匆匆離去後,佩頓和蓋瑞交換了一個眼神。
經歷過狗頭人襲擊村莊的他們,深知貝克漢騎士的警告絕非兒戲,立即開始著手收拾起行裝。
而對此毫不知情的羅蘭此刻正騎著黑風,載著特蕾莎向委托地點疾馳而去。
不到半天時間,他們便來到了一片幽暗密林的邊緣。
林中隱約傳來的嘈雜聲響讓二人警覺地對視一眼,隨即翻身下馬,放輕腳步向前摸去。
撥開眼前的灌木叢後,密林深處的景象一覽無余。
原本茂密的森林被整齊地砍伐出一片巨大的圓形空地,邊緣的切口平整得如同被利刃劃過。
裸露的土地仿佛被某種力量壓得異常平整,連一個樹樁都沒留下,光滑得像是被打磨過的石板。
而在這片開闢的空地上,上百只形態各異的魔物正井然有序地搬運物資。
佝僂著背的哥布林搬運著木箱,矮小的狗頭人推著簡陋的板車,高大的豺狼人則扛著整袋的糧食,全都朝著密林深處移動。
二人面對眼前的景象,反應截然不同。
特蕾莎凝視著空地上密密麻麻的魔物群,銀灰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凝重。
縴細的手指不自覺地握緊了腰間的劍柄。
盡管她實力不俗,但面對上百只魔物同時進攻,也難免力不從心。
而羅蘭的眼中卻燃起了興奮的火光。
“一、二、三”
他低聲數著,舌尖不自覺地舔過干燥的嘴唇。
“整整一百三十多只魔物!”
這個數字讓他心跳加速。
“沒想到一次委托,就能滿足【騎士扈從】斬殺敵對生物的就職需求!”
但興奮並未沖昏他的頭腦。
他示意特蕾莎跟隨自己,兩人悄無聲息地繞著空地偵查了一圈。
確認沒有異種魔物和其他疏漏後,羅蘭向特蕾莎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這個眼神讓銀發少女微微一怔。
“羅蘭先生,魔物數量實在太多了.”
特蕾莎壓低聲音,指向空地兩側規律巡邏的魔物小隊。
“它們還布置了嚴密的巡邏網,即便想要悄無聲息地”
話音未落,羅蘭已經翻身上馬。
他掂了掂手中的長柄斧,鋒利的斧刃在陽光下閃過一道寒光。
“按約定,你負責攔截逃竄的魔物。”
羅蘭的聲音沉穩而堅定。
“遇到危險就大聲示警。”
韁繩一抖,黑風立刻領會了主人的意圖。
這匹戰馬昂首發出一聲嘶鳴,前蹄高高揚起,隨即如離弦之箭般沖向魔物群,鐵蹄所過之處塵土飛揚。
羅蘭手中的長柄斧在陽光下劃出一道道致命的弧線,每一次揮舞都帶起一片血霧。
最先遭殃的是巡邏的哥布林小隊。
它們甚至來不及發出警報,就被呼嘯而來的斧刃攔腰斬斷。
破碎的綠色肢體飛濺而起,在陽光下劃出詭異的拋物線。
“嘎嘎咕!”
一只豺狼人守衛終于發出嘶吼,但它的警告聲不過瞬息後,便戛然而止。
羅蘭反手一斧,鋒利的斧刃精準地劈開了它的咽喉。
鮮血噴涌而出,在空中形成一片血雨。
幾名哥布林慌忙拋出手中的石塊,但它們的石塊連黑風的鬃毛都踫不到。
羅蘭策馬在魔物群中穿梭,長柄斧如同死神的鐮刀,所到之處魔物紛紛倒下。
一只試圖偷襲的狗頭人剛舉起短刀,就被馬蹄重重踏碎了頭顱。
空地瞬間陷入混亂。
魔物們丟下搬運的物資四散奔逃,但它們的速度遠不及黑風。
羅蘭如同收割麥子般在魔物群中來回沖殺,每一次調轉馬頭都會帶起一片慘叫。
斧刃劈開皮肉的聲音、骨骼碎裂的脆響、魔物垂死的哀嚎,在空地上交織成一曲死亡交響樂。
特蕾莎站在原地,銀灰色的瞳孔微微收縮,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的殺戮盛宴。
她縴細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劍柄,指節因過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這這真的是人類能達到的實力嗎?”
她緊緊盯著羅蘭的一舉一動,心中喃喃自語。
每一個斧刃劃過的軌跡都精準得令人心驚,每一次沖鋒的時機都把握得分毫不差。
那些在她看來需要小心應對的成群魔物,在羅蘭面前就像麥稈般脆弱。
更令她震驚的是羅蘭戰斗時的從容。
沒有華麗的招式,沒有多余的動作,每一次揮斧都如同呼吸般自然流暢。
特蕾莎甚至注意到,在斬殺一只豺狼人的瞬間,羅蘭還有余力調整角度,避免鮮血濺到坐下馬匹的鬃毛上。
“他究竟經歷過多少場戰斗?”
特蕾莎不自覺地咬住下唇。
作為一名遠游的旅人,她曾見過不少強大的戰士,但從未見過有人能將殺戮演繹得如此優雅。
羅蘭的每一個動作都仿佛經過千錘百煉,帶著某種近乎藝術的韻律感。
突然,一陣刺耳的尖嘯打斷了她的思緒。
一只漏網的狗頭人正朝她撲來。
特蕾莎剛要拔出腰間的細劍,卻見一道銀光閃過。
羅蘭不知何時已經調轉馬頭,長柄斧脫手而出,精準地貫穿了狗頭人的胸膛。
斧刃余勢不減,帶著尸體釘入身後的樹干。
“抱歉,按照我們的約定,特蕾莎小姐,你可不能出手。”
羅蘭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語氣輕松得就像在談論今天的天氣。
他策馬極速奔來,伸手拔出染血的長柄斧,動作流暢得仿佛只是從架子上取下一件工具。
而後繼續反身沖殺。
特蕾莎注視著羅蘭被鮮血染紅的斗篷,以及那雙依舊平靜如水的眼楮。
這一刻,她忽然驚覺。
眼前這個看似隨和的青年身上,隱藏著太多令她難以參透的秘密。
在擁有了能夠洞悉他人過往的神明偉力後,此刻她的心中,第一次對一個人,涌起了難以抑制的好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