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腳步輕移,身形輕盈地閃過襲來的火箭,而後便一邊朝著宿舍方向疾奔,一邊緊鎖眉頭暗自思忖。
“難道是魔物在襲擊?”
“不對...魔物應該不會使用箭矢才對......”
以羅蘭過往的戰斗經驗來看,無論是狗頭人還是豺狼人,這些魔物都更偏愛貼身近戰。
即便是最狡猾的哥布林,最多也就是躲在後方投擲石塊,從未見過它們使用弓箭這種需要技巧的遠程武器。
“如果不是魔物...那就只能是人類的軍隊了。”
“從火箭的數量判斷,來襲的軍隊規模恐怕不小......”
想到這里,羅蘭手上動作不停。
進入宿舍後利落地套上鎖子甲,將短弓別在腰間,箭囊穩穩固定在背後,手持鐵劍便朝莊園大門飛奔而去。
俗話說,覆巢之下無完卵。
且不說這座莊園如今是羅蘭提升實力的重要據點,單就莊園里的人,無論是霍克、布朗森,還是約翰、達爾科等人,都早已與他建立了深厚情誼。
無論如何,羅蘭都絕不能坐視莊園陷落,眼睜睜看著摯友們慘遭屠戮。
“敵襲!敵襲!”
刺耳的警鈴聲仍在莊園各處回蕩。
羅蘭奔向大門的途中,看見不少僕役和鐵匠學徒從房中探出頭來,臉上寫滿驚惶。
“喬治!”
發現那個站在空地上眺望大門的高大身影,羅蘭一個箭步上前,拽著他的肩膀就往屋里推。
“發什麼呆?快進去躲好!”
轉頭看向其他驚慌失措的鐵匠學徒,羅蘭沉聲喝道。
“所有人都在屋里待著,不許出來!”
“羅...羅蘭......”
喬治喉結滾動,聲音有些發顫。
“到底出什麼事了?”
“具體情況還不清楚......”
听著夜空中不絕于耳的箭矢破空聲,羅蘭眉頭緊鎖。
“听著,喬治,別慌,約翰隊長肯定正帶著人守衛大門,至于你們......”
空氣中漸漸彌漫的焦糊味讓羅蘭神色愈發凝重。
“不管來的是誰,箭雨總有停的時候,等箭矢一停,你們立刻組織人手運水滅火,絕不能讓火勢蔓延,明白嗎?”
“明...明白!”
或許是受到羅蘭沉著語氣的感染,喬治和學徒們漸漸鎮定下來。
“如果查爾先生或是霍克師傅出面指揮,你們就听他們的安排。”
雖然與老管家查爾接觸不多,但從達爾科口中,羅蘭深知這位老人忠心可靠,處事穩重。
這種危急時刻,他必定會第一時間站出來主持大局。
至于霍克則更不必說,這位老鐵匠一向值得信賴。
果然,剛安頓好鐵匠學徒們,不遠處就傳來查爾沉穩有力的指揮聲,以及霍克嘹亮的喊聲。
在他們的調度下,原本亂作一團的僕人們很快恢復了秩序,不再像無頭蒼蠅般四處逃竄。
見此情形,羅蘭加快腳步向莊園大門疾奔而去。
愈接近莊園大門,火箭的攻勢便愈發猛烈。
夜色中,赤紅的火舌在四處竄動,貪婪地吞噬著木質建築,火勢正以驚人的速度蔓延開來。
沉重的橡木大門在接連不斷的撞擊下發出痛苦的呻吟,整個門框都在微微震顫。
“約翰隊長!”
羅蘭穿過混亂的人群,來到正在沉著指揮的衛兵隊長身旁。
他必須提高音量才能壓過四周的嘈雜。
“襲擊者到底是什麼人?”
“羅蘭?”
借著跳動的火光,約翰看清了來人的面容。
他本想勸這個年輕人離開危險區域,卻猛然想起對方的身手與自己不相上下。
“是群暴民!”
約翰一邊指揮衛兵用雜物加固大門,一邊快速解釋。
“人數尚不明確,但他們不僅配備了長弓,還攜帶著簡易攻城器械,而且......”
話音未落,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驟然從莊園外傳來。
這熟悉的聲響讓約翰微微一怔,但羅蘭的反應卻是極為迅捷。
“小心!”
他後撤一大步的同時,右手發力將身形魁梧的約翰輕松拽離原地。
幾乎在同一瞬間,一塊巨石如隕星般從天而降,重重砸在他們方才站立的位置,激起漫天塵土。
待煙塵散去,地面上赫然出現一個淺坑,中央躺著塊足有磨盤大小的岩石。
“見鬼!果然是投石機!”
約翰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羅蘭盯著巨石,眉頭緊鎖。
“投石機、攻城器械、長弓...這哪是暴民能搞到的裝備?”
心緒流轉間,他轉向約翰說道。
“約翰隊長,我上圍牆去看看。”
“注意安全羅蘭!”
兩人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眼神,隨即分頭行動。
羅蘭矯健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通往圍牆的階梯上,而約翰則繼續指揮衛兵布防,時不時警惕地望向夜空。
登上圍牆的瞬間,視野豁然開朗。
借著跳動的火光,羅蘭凝目遠眺。
只見漆黑的夜幕下,影影綽綽的人影正如潮水般涌來。
這些身影步伐踉蹌卻速度驚人,在黑暗中勾勒出詭異的行進軌跡。
圍牆上,守軍士兵們正奮力拉弓還擊。
隨著弓弦震顫的悶響,一支支利箭破空而出,在遠處的黑暗中綻開朵朵血花。
然而與敵軍密集的箭雨相比,守軍的反擊顯得十分稀疏。
俯身下望,更令人心驚的景象映入眼簾。
圍牆下早已尸橫遍野,那是守衛反擊留下的血腥印記。
然而數十名衣衫襤褸的暴民卻對滿地尸骸視若無睹,他們扛著粗壯的攻城槌,以近乎癲狂的節奏不斷撞擊著莊園大門。
那根巨木每一次沖擊都讓厚重的橡木門發出痛苦的呻吟,門框周圍的石屑簌簌落下,仿佛在預示著即將到來的崩潰。
而守衛們則是拼命反擊,箭矢如雨,沉重的石塊和木料不斷從牆頭砸落。
但這一切都未能阻止暴民們瘋狂的攻勢。
他們就像不知疼痛、不懼死亡的傀儡,踏著同伴的尸體繼續前進。
“不對勁!這些人絕對不是簡單的暴民!”
羅蘭的瞳孔驟然收縮,眉頭擰成一個死結。
雖然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他都未曾親歷戰場,但他卻是知道,對于一支軍隊而言,最為重要的就是士氣。
而在冷兵器時代,即便是最精銳的部隊,在承受三成到五成的戰損後也必然士氣崩潰,潰不成軍。
可眼前這些暴民卻完全顛覆了常理。
他們不僅對同伴的死亡無動于衷,反而在血腥中愈發癲狂,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驅使著。
這種反常的景象讓羅蘭的後背竄起一陣寒意。
深吸一口氣,濃重的血腥味頓時竄入鼻腔,羅蘭不動聲色地後退幾步,尋了個絕佳的射擊位置。
而後沉穩地挽弓搭箭,弓弦在夜色中發出低沉的顫鳴。
“嗖!”
箭矢破空而出,在火光映照下劃出一道銀亮的弧線,精準地貫穿了一名扛著攻城槌的暴民頭顱。
銳利的箭簇從後腦透出時,帶出一蓬刺目的血花。
然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中箭的暴民竟恍若未覺,依然機械地維持著推撞的動作。
直到又撞擊了三四下後,他的動作才逐漸遲緩,最終如斷線木偶般轟然倒地。
更可怕的是,尸體還未完全倒下,後排的暴民就立即填補了他的位置。
攻城槌的節奏甚至沒有出現絲毫停頓,繼續以令人心驚的規律撞擊著大門。
“真是見鬼!”
目睹眼前的景象,羅蘭不禁低聲咒罵。
他迅速探手摸向腰間,掏出一個盛滿淡黃色液體的玻璃瓶。
利落地拔開瓶塞後,他仰頭將藥劑一飲而盡。
轉瞬間,原本圓潤的瞳孔逐漸收縮,化作野獸般的豎瞳。
下一刻,此前被夜幕籠罩的視野驟然清晰如白晝,周遭的一切都變得縴毫畢現。
在銳眼藥劑的神奇效力下,圍牆下暴民們的樣貌細節盡收眼底。
這些家伙雖然衣衫襤褸、血跡斑斑,體格卻異常魁梧。
他們面部泛著病態的潮紅,眼白渾濁不堪,鼻孔不斷噴吐著灼熱的白氣。
然而最令人吃驚的卻不是這些。
羅蘭的瞳孔猛然緊縮。
他清楚地看到,這些暴民裸露的皮膚表面,竟然凸起著詭異的淡藍色物質。
這些半透明的物質在月光下泛著幽幽熒光,宛如某種異質的水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