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當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欞時,羅蘭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長舒一口氣,一個利落的翻身從木床上起身。
“這種感覺......”
感受著異常清醒的頭腦和充沛的精神狀態,羅蘭不禁回想起昨日在森林中浴血廝殺後,那種筋疲力盡的虛弱感。
他若有所思地活動了下筋骨,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
“秘銀淬體法滿級後,相比以往,好像不僅頭腦愈發清明,連體力的恢復速度也快了許多,不過......”
感受腹中如火燎的饑餓感,羅蘭無奈的搖了搖頭。
“饑餓感也比以往更加強烈了......”
這麼想著,羅蘭穿好衣服,簡單洗漱了一番後,伸手推開了房門。
濕潤的晨風迎面撲來。
等到雙眼略微適應了一下有些刺眼的陽光後,羅蘭才發現門口赫然站著兩個高高瘦瘦的僕人。
他敏銳地注意到,兩人發梢間還掛著細小的露珠,在朝陽下泛著微光,衣領處也帶著些許潮濕的痕跡。
顯然他們已經在門外佇立多時了。
“羅蘭先生,您醒了。”
其中一名僕人恭敬地欠身行禮。
還未等羅蘭開口,便先一步說道。
“達爾科少爺本想親自前來,但因傷勢過重,特意派我們來迎接您。”
另一名僕人適時上前,手中托盤盛著精致的餐點。
“想必您還未用過早餐吧?達爾科少爺特意囑咐,請您不必著急,用完餐後再去與他相會也不遲。”
羅蘭...先生?
這個突如其來的尊稱讓羅蘭嘴角微微上揚。
他側身讓出門口,語氣平和地說道。
“也好,那我就先用過早飯再去見他。”
一名僕人見狀,立即端著餐盤走進屋內,將食物整齊地擺放在木桌上。
“需要我在旁侍候您用餐嗎?”
見羅蘭擺手示意不必,他再次恭敬地行禮。
“那請羅蘭先生慢用。”
說完便退出房間,與同伴一左一右靜立在門外,垂首而立,宛如兩尊沉默的雕像。
餐食比想象中的還要豐盛許多。
松軟雪白的現烤面包散發著誘人的麥香,旁邊擱著一碟色澤金黃的醇厚黃油。
一大塊烤鹿肉表面泛著誘人的焦褐色,肉汁正順著紋理緩緩滲出。
兩條煎得恰到好處的河魚表皮酥脆,點綴著幾片翠綠的香草。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碗冒著熱氣的蔬菜濃湯。
鮮嫩的時蔬在乳白色的湯底中若隱若現,飄散出混合著奶香與蔬菜清甜的氣息。
這樣的早餐水準,即便放在前世也毫不遜色。
學藝或是學徒飯堂那些僅僅只為了填飽肚子的食物,更是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隨著刀叉在餐盤間利落地穿梭,不過片刻,餐盤便已空空如也。
這些久違的美味讓羅蘭每一口都吃得格外珍惜,連最後一滴濃湯都用面包擦拭得干干淨淨。
“呼......”
感受著口齒間殘留的余香,羅蘭長舒一口氣,站起身來摸了摸圓鼓鼓的肚子,滿意的點了點頭。
隨後便走出門外說道。
“走吧,帶我去見達爾科少爺。”
“好的羅蘭先生,請您隨我這邊來。”
沿著莊園蜿蜒的碎石小徑前行時,羅蘭忽然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約翰隊長!”
听到呼喚,那位老兵緩緩轉身,露出一雙布滿血絲的眼楮。
他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拖著疲憊的步伐走近。
“這麼早就起來了?你這是要去......”
“去見達爾科少爺,您這是......”
注意到對方臉上掩飾不住的倦容,羅蘭關切地問道。
“昨晚沒休息好?”
“休息?”
約翰苦笑著揉了揉酸澀的雙眼。
“男爵大人連夜派我們去那片森林搜查,這才剛回來。”
“有什麼發現嗎?”
約翰撇了撇嘴,朝側面努了努下巴。
只見幾名守衛正吃力地抬著一個木箱走來。
箱中堆滿了斷裂的兵器、破碎的鎧甲碎片,還有一件血跡斑斑的白色斗篷。
上面赫然繡著烈陽教會的太陽紋章。
“除了滿地哥布林的尸體,就只找到這些破爛。”
約翰譏諷地扯了扯嘴角。
“誰知道烈陽教會的人跑那兒干嘛?總不會是去給哥布林傳授教義吧?哈!”
他隨意地揮了揮手。
“行了,我還有事要辦,先走一步。”
“再見,約翰隊長。”
看著約翰離去的背影,羅蘭不禁皺眉。
對方談及烈陽教會時那種毫不掩飾的輕蔑,與達爾科如出一轍。
“看來烈陽教會在這里並不受歡迎......”
暗自記下這個發現後,羅蘭在僕人的引領下繼續前行。
不一會兒,一座座高大的建築群便映入眼簾。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踏入這座貴族莊園的核心地帶。
抬眼望去,一座精致的噴泉在晨光中閃爍著水光。
大理石雕琢的水神像手持水瓶,清澈的水流劃出優雅的弧線。
噴泉後方,一條寬闊的台階通向主宅,台階兩側佇立著造型古樸的石制燈柱,燈罩上雕刻著繁復的華麗線條。
僕人引領著羅蘭踏上台階,厚重的橡木大門無聲地向內開啟。
門廳地面鋪著暗紅色的波斯地毯,踩上去柔軟得幾乎听不到腳步聲。
牆壁上懸掛著歷代家族成員的肖像畫。
每一幅都裝在鎏金畫框里,畫中人物或站或坐,都帶著貴族特有的矜持神情。
穿過門廳,是一條長長的走廊。
陽光透過彩繪玻璃窗投射進來,在地毯上灑下斑斕的光影。
走廊兩側陳列著各式各樣的戰利品。
瓖嵌寶石的佩劍、做工精美的鎧甲、甚至還有一顆巨大的魔獸頭顱標本。
那雙玻璃制成的眼珠在光線照射下泛著詭異的光芒。
“請稍候。”
僕人在一扇雕花木門前停下,輕輕叩門。
“男爵大人,羅蘭先生到了。”
門內傳來低沉的應答聲。
僕人推開門,向羅蘭做了個請的手勢。
會客廳內,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照在深色的實木家具上。
壁爐上方的牆壁掛著巨大的家族旗幟,兩側陳列著幾件看起來年代久遠的古董器物,在陽光下泛著神秘的光澤。
福斯林男爵端坐在寬大的紅木書桌後,臉上維持著貴族特有的沉穩微笑。
在他身後,達爾科拄著橡木拐杖站立,臉色略顯蒼白。
“你好,羅蘭先生。”
男爵的聲音溫和而富有磁性。
“男爵大人過譽了。”
羅蘭上前一步,微微彎腰行禮。
“叫我羅蘭就好。”
當羅蘭抬起頭,露出那副清俊的面龐時,福斯林男爵不著痕跡地挑了挑眉。
與尋常平民那種混雜著敬畏與閃躲的目光不同,眼前這個年輕人的眼神清澈而平靜,既不卑不亢,又帶著淡然。
那目光中透露出的從容氣度,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並非高高在上的貴族,而是一位地位相當的同輩。
這種罕見的態度讓見多識廣的男爵也不禁暗自詫異。
“達爾科昨天跟我說你救了他的命,但具體發生了什麼,他卻是說不太清楚,所以......”
福斯林男爵端起手旁的瓷杯,輕呷了一口紅茶。
“能請你為我復述一遍嗎?”
“當然,男爵大人。”
羅蘭輕輕點了點頭後,便將昨天在森林中的見聞娓娓道來。
包括烈陽教會和哥布林戰斗的全過程。
對于這件事情,羅蘭覺得沒有隱瞞的必要。
一來約翰肯定已經將在密林中的發現,稟報給了福斯林男爵。
二來以達爾科的性格和兩人之間的關系,再加上他眼下的鐵匠學徒的身份,他和福斯林男爵其實是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的。
如果福斯林男爵听了這件事,能夠提高警惕早做防範,或是徹查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對于眼下所知信息有限的他而言,並不算一件壞事。
當然,羅蘭還是隱去了其中血色哥布林能夠使用火焰魔法的事情。
只是說哥布林實力強大,烈陽教會的戰士與哥布林廝殺的難解難分。
“烈陽教會...哥布林......”
福斯林男爵修長的手指有節奏地輕叩著橡木桌面,發出清脆的噠噠聲。
“你是說,他們在爭奪某樣東西...一具巨型生物的遺骸?”
“關于這一點......”
羅蘭微微蹙眉,回憶著昨日的場景,稍作停頓後謹慎地回答道。
“男爵大人,當時距離太遠,我只能勉強辨認出那似乎是一副骸骨。”
“原來如此。”
福斯林男爵緩緩點頭,眉頭漸漸緊鎖。
他低垂著頭陷入沉思,會客廳內頓時鴉雀無聲,只余幾人輕微的呼吸聲在空曠的廳堂中回蕩。
良久,苦思無果的福斯林男爵終于抬起頭,臉上重新浮現出溫和的笑意。
“無論如何,羅蘭...你救了達爾科的性命。”
“至于其他獎賞,我相信達爾科不會吝嗇,而關于他給你的承諾......”
說著,福斯林男爵拉開書桌抽屜,取出一卷微微泛黃的羊皮卷軸。
“這是我們家族傳承數百年的戰技,順勢斬的副本。”
“我會給你一個月的時間研習,一個月後,希望你能完好無損地歸還,當然......”
“我不希望這卷副本,被除你以外的人查閱,可以嗎?”
話音落下後,羅蘭敏銳的察覺到,達爾科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雖然心中有些疑惑,但羅蘭還是上前一步,恭敬地用雙手接過那卷沉甸甸的羊皮卷軸。
盡管此前對戰技只是略有耳聞,但單憑傳聞就足以讓羅蘭明白這類技藝的珍貴程度。
之前在森林中救下達爾科,主要是出于自保的考慮,能得到戰技純屬意外之喜。
以他現在的身份地位,正常情況下根本不可能接觸到這種級別的傳承。
因此別說是一個月,哪怕只有十天研習時間,對他來說都是莫大的恩賜。
“謹遵您的吩咐,男爵大人。”
見羅蘭眼中只有純粹的欣喜,而沒有流露出貪婪之色後,福斯林男爵滿意地點了點頭。
“好了羅蘭...以後如果還有什麼其他事情,可以直接找達爾科。”
“我明白了,男爵大人。”
雖然還想向達爾科詢問冒險家工會的事情,但察覺到話中的送客之意後,羅蘭還是識趣地後退一步,恭敬行禮。
“那麼,請允許我先告退了。”
得到男爵首肯後,羅蘭在僕人的引領下離開了會客廳。
而在他走後,會客廳中卻是傳來一陣爭論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