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反正紅塵之氣又不會消失,先睡一覺養足精神。”
路仁懷著這般念頭,任由元神沉入最深層的休眠。
四個時辰後,他悠然轉醒,只覺神清氣爽,靈台澄澈如洗。
路仁清晰感知到自己的元神凝實了一分。
自走出“大寂滅”突破煉神第二境後,《青蓮大道歌》中的入門煉神法門對他而言已是收效甚微,平日苦修往往難見寸進。
而這番酣暢淋灕的沉睡,竟比往日苦修更見成效。
這便顯露出“入定”的另一重玄妙。
煉神一境“凝神”與二境“入定”可謂天壤之別。
修士在未鑄成“靈台“前,自元神開竅那刻起便時刻承受苦海侵蝕,且無法自主沉眠,必須持續繃緊心弦維系元神清明,稍有不慎便會元神蒙塵。
但“凝神”狀態往往難以持久,一旦發覺元神沾染“塵埃”,又需費心擦拭潔淨。
若心神損耗過重,甚至可能連續三五個月都無法進入凝神狀態,反而耽誤修行。
這也正是《青蓮大道歌》中規定每日只采氣兩三個時辰的深意——既要勤修不輟,更需懂得張弛有度。
而自突破煉神二境入定後,路仁這“睡功”也日漸精深。
常人需休息四個時辰方能恢復精力,他卻能通過入定進入“深睡狀態”在一個時辰內便恢復如初。
只是長時間高強度修行,會令心神持續緊繃,偶有莫名煩躁感在心底滋生。
因此每隔數月,在結束一段修行後,路仁總會放任自己好好睡上幾天,讓心神徹底放松。
他分神感知外界,見天色尚未破曉。
路仁起身行至桃樹下,“掌中棋盤”那微縮的百里青雲峰間,只見一道黑影正在鎮妖塔頂駐足眺望。
“師姐還在值夜……”
這株長生靈根乃是護山大陣的核心陣眼,若有人擅闖百里桃林,只要路仁未處于“悟道”的忘我之境,便能立即察覺異常。
路仁看了一眼桃樹旁的簡易釣竿。
心下思忖︰“十道紅塵之氣垂釣諸天……看其描述,不止凡俗之物,若用這竹制釣竿垂釣,萬一中途斷裂,豈不白白浪費十道紅塵之氣?”
張三、李四兩位師弟在外行走,不知經歷了何事,時常引得他人震驚、敬畏乃至恐懼。每隔八九日,總有一道紅塵之氣自遠方傳回。
但也不能這般浪費。
“既然【垂釣客】需以自身氣力和道行進行垂釣,只怕垂釣到活物,對方定然會奮力掙扎……”
“這倒也好,若是運氣不佳,不慎垂釣到仙魔真龍之流,因自身氣力道行不足而失敗,反倒能避開風險。”
“師姐的寶器大槍放在鎮妖塔,她又未化形,我正好暫借一用……”
路仁略作思忖,悄然來到鎮妖塔中,將玄貓師姐那桿寶兵大槍收入【靈台方寸山】。
這時他才注意到,鎮妖塔內竟陳列著七八具妖邪尸骸。且那煞氣、怨氣、濁氣堪比妖將了,這些可不是現在“除魔堂弟子”能夠對付的。
路仁抬頭輕聲喚道︰“師姐……”
玄貓師姐聞聲,見到路仁也不意外,她從塔頂躍下,解釋道︰
“師弟,這些是雲洲軍誅殺的妖邪,但尸首難以處置,便派人送來鎮妖塔……”
其實是雲洲軍隨軍術士,不願接手這些從萬尸坑中誕生的妖邪,它們渾身除了煞氣、怨氣外別無長物。
不似那些由妖物蛻變而成的妖魔,尚能剝取皮毛、利齒、犄角等用作煉器材料。
這妖物最強大的部位經過靈氣、妖氣、煞氣長期淬煉,雖算不得入品靈材,但若與精鐵熔鑄,經煉器師打造成兵刃,可破開妖將肉身。
這般費力不討好的差事,最後推到了張三頭上。而他見自家師兄修為日益精深,確實不像是會被“處理妖邪之事”耽誤修行的樣子,便應承了下來。
路仁聞言眼楮一亮︰“還有這等好事……”
“師姐,下次東南西北領除魔堂弟子押送妖邪尸骸時,你就告訴他們,我們【鎮妖塔】一脈心懷蒼生,有多少妖邪尸骸便處理多少。”
“對了,記得給他們些丹丸作為酬謝……”
“再勞煩他們將些實力稍弱的妖邪也一並送來,我們正好一並處理了。”
路仁摸了摸袖子,【靈台方寸山】中黑玉丸、祛毒丸全塞給張三用去了,“丹丸我回頭煉制一批,就放在臥房里,師姐隨時來取便是。”
“喵……”
玄貓師姐會意點頭。
路仁讓師姐回去歇息,隨即將這七八具妖邪尸骸一一攝入【靈台方寸山】煉化,如今煉神“入定”沒之前那般吃力。
只是一個時辰,路仁便將妖邪尸骸全部攝入。
只見絲絲縷縷精純煞氣如墨色溪流般融入大地。
這片小天地隨之微微震顫,疆域邊緣向外不斷延伸。
“道場竟擴展了三丈有余……”
路仁元神仔細感知著變化。
環繞孤峰的“真元江河”其規模甚至超過了整座方寸山。
“這煉化妖邪之事,當真是一舉三得。看來張三的除魔事業……我這當師兄的必須大力支持!”
路仁對煉化妖邪帶來的收益,有些欲罷不能。
他將精鐵煉成細絲系在寶槍之上,制成一桿簡易釣具,來到邊緣那塊“靈台方寸山”石匾外。
路仁坐下,地面升起一塊山石將他托起,他開始催動【垂釣客】之力。
下一刻。
寶鏡中,十道紅塵之氣交織化為一只“蝴蝶”莫入虛空不見蹤影。
“這就是垂釣了……”
路仁心念微動,手中釣竿緩緩探入混沌,槍尖觸及之處漾開圈圈漣漪,如石子投入平靜湖面,在虛無中蕩開道道玄妙波紋。
不多時,虛空傳來輕微震動,路仁抬手輕提,將那物輕松拖拽上來——竟是頭傻乎乎的呆頭鵝。
路仁提著這只等人高的大鵝打量片刻,發現不過是靈脈中飼養的尋常家禽,因長年累月沾染靈氣,凡人食之倒是大補。
“也就相當于湖里翠魚,甚至還不如,有點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