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天城西，鏡淵之下。
月色流銀，光落如雨，一道灰影無聲無息地行走在浮空石階之上，步履不快，卻讓周遭虛界浮動，空間隨之微顫。
秦宇走在最前，手中環光如墨，掌心一枚未開啟的符鏡靜靜沉睡。
穆清晚緩步相隨，未發一語，但她的神識，已悄然散開，朝整座“鏡淵古地”深入探索。
這里，是曜天拍賣場的下域封淵之一，號稱“天曜三禁”之首，常人不得入。
此刻，他們之所以能至此，是金台使親自下令開啟，並告知︰
“拍賣之後，若閣下仍欲探真局，請前往鏡淵。”
“若見鏡影不破，方可知何者為敵，何者為己。”
……
秦宇神情平靜，指尖一縷灰芒緩緩轉動，落入那枚未醒之鏡。
這枚鏡，名曰“浮淵碎鏡”，乃曜天拍賣場最古秘寶之一，傳言曾照見上古斷紀之魂。
但此刻，當鏡面緩緩浮現圖影時，穆清晚忽而神色微變。
她看到了——鏡中浮影竟是秦宇本人！
不同的是——
鏡中之他，身披黑金長袍，背負萬環虛影，腳下天地崩毀，手中那根黑骨長矛，竟貫穿了一尊三頭六臂的天神！
那天神周身刻滿紀元規則，每一滴血落下，都是一個世界的毀滅……
穆清晚屏息。
她忽然意識到︰鏡中之像，並非“可能”，而是——“既定”。
那是環之映照。
是環對主的“預定命軌”……
她輕聲問︰“你……知道它在照什麼？”
秦宇點頭。
“知道。”
“它在照我未來的一段路。”
穆清晚沉默片刻。
“那你走嗎？”
秦宇看著鏡中之影，忽然道︰“我走，也許便會成為那樣。”
“但若不走，環便會死。”
“而我，也活不了。”
他轉身看向穆清晚，目光如淵︰
“你還願跟著我走嗎？”
穆清晚不語，只有輕輕點頭。
……
忽地，一聲輕嘆響起。
“果然……連浮淵鏡都照不盡你的真因。”
金台使的身影從空中緩緩落下，身後九層浮台並現，層層皆有封印之力疊加。
他臉色凝重，不似拍賣之時的溫和，而是一種老者面對未知的謹慎與寒意。
“秦宇，或者該叫你——環之載體。”
“你不該來這一步。”
“此界之下，埋的是‘淵骨’，是上紀遺物——你若喚醒，會引來那真正的目光。”
秦宇卻道︰
“你讓我來見鏡，不就是想看我是否配得上‘舊環’？”
“現在，你看到了，滿意了嗎？”
金台使冷笑一聲，掌中出現一枚黑銅印章。
“若你真是環主之選，那我只好親自驗證。”
說罷，九層浮台驟然散開，化作九道天鎖，封住鏡淵天地！
與此同時，一道模糊黑影自虛空中踏步而來，身披殘破鎧甲，左眼為裂魂晶核，右眼為舊紀破輪。
穆清晚失聲道︰“是——舊鏡靈！？”
“曜天場封印的淵影之主！？”
金台使沉聲道︰
“我便以它，來試試你那‘環’的真偽。”
……
話音未落，舊鏡靈怒吼，天地顫抖。
它一步踏出，虛空塌陷，三層因果回路瞬間逆轉，一掌鎮向秦宇！
這一掌，名為“映碎千紀”。
凡被掌中落影籠罩之人，命運將被分裂，意識被拉入碎鏡之淵，永無歸路！
穆清晚瞬身而起，曜火卷天，強行斬斷一線回路。
秦宇卻未動。
只是環光微震，灰芒如泣。
灰環投出一道虛影，化作“環式逆陣•淵鎖碎象”。
這道陣法不似進攻，而是如“自我解構”。
——它將自己嵌入舊鏡靈攻擊軌道中，以虛實反演的方式，令攻擊自行消解！
轟！！
鏡淵崩碎一角，舊鏡靈怒嘯再起。
秦宇雙目微凝，手中黑骨長矛出現，首次于曜天出鞘。
一矛橫斬！
環影矛訣•第二式——“破脈三魂”！
虛空頓時裂開三層魂域，三道雷鏈凝于矛尖，穿破舊鏡靈胸骨！
但其核心——裂魂晶核依舊未滅！
金台使手持銅印，遙遙鎮壓︰
“此鏡靈之核已與曜天因界綁定，非凡力可滅——你再強，也只是踏入命輪初階！”
“你殺不了它！”
秦宇沒有回應，而是從袖中取出一物︰
——一枚淡銀色丹丸，其上有九重回環之紋，每一圈皆自逆時針扭轉，散發出無與倫比的生機涌動。
“這是……”
穆清晚怔住︰“你煉出的第二枚……逆天丹？”
秦宇淡淡道︰
“焚命造魂——逆生九轉丹。”
“原本，是為將死之人逆轉生機所備。”
“但今日……”
他將其投入矛尖！
“我用它，喂你一矛。”
灰環轟然咆哮，環勢爆發！
一瞬之間，矛身靈光暴漲十倍，環力化作九轉沖擊波，灌注至破碎鏡靈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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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
矛落！
虛空如布帛破裂，晶核爆開！
鏡淵震蕩，金台使面色大變，倒退百丈！
穆清晚長袖一揮，封閉余波，一把抓住秦宇︰“你受傷了？”
秦宇搖頭︰“環之力未完全回攏，陣心有撕裂，但無妨。”
他看向金台使︰
“這一局，我不光接了你的‘鏡淵’。”
“我，還斬了你的底牌。”
金台使怔怔望著地上那枚破碎的裂魂晶核，良久，忽然笑了。
“……好。”
“你贏了。”
“我金流隱，自此退位。”
“曜天拍賣場，不再追查環之因。”
但他忽然又道︰
“只是你可知道……這枚鏡靈之核，並不屬于我曜天本源。”
“它真正的寄主，是‘淵神樓’。”
“而淵神樓……不是人類。”
……
穆清晚心頭一震，猛然回頭看向秦宇。
而秦宇，眉頭一挑。
灰環微動。
識海深處，一句模糊古語悄然顯現︰
「淵神……為紀外之靈。」
「其主，非生，非死，非因，非果。」
「但凡凝視者，皆為其食。」
……
遠空深處，曜天城上空某一處黑霧涌動的虛空中，一只模糊之眼緩緩睜開，目光未落，卻令大地裂紋浮現。
秦宇轉身就走。
穆清晚緊隨其後。
二人未留一步，只余那淵鏡碎地，在環芒消散之際，緩緩歸于虛無。
——灰環，記下了這場“窺探”。
也在悄悄，為它的下一次“真醒”，凝聚命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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