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碗里的茶水一飲而盡,丟下幾枚銅板,起身,徑直朝著悅來客棧走去。
“忠叔,還沒問完?”
一道清朗的聲音插了進來,打破了大堂里劍拔弩張的氣氛。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到門口那個身材單薄、皮膚蠟黃的少年身上。
方掌櫃的眼神變得銳利,上下打量著沈清辭。
忠叔見她進來,立刻躬身行禮︰“少爺。”
這一聲“少爺”,讓方掌櫃的瞳孔縮了一下。他重新審視著沈清辭,一個能讓剛才那個硬漢都如此恭敬的少年,絕不簡單。
“這位小哥是?”方掌櫃的聲音里帶上了幾分戒備。
沈清辭沒有回答,緩步走到櫃台前,平靜地與他對視。
她的目光太靜了,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潭,讓方掌櫃感覺自己那點心思都被看了個通透。他額角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就在他快要撐不住的時候,沈清辭終于開口了,聲音不疾不徐。
“我祖母常說,濟州的酥油茶,只有悅來客棧的方掌櫃,才能煮出沙場故人的味道。”
話音落下的瞬間。
“啪嗒!”
方掌櫃手腕一軟,賬本掉在了櫃台上,墨汁濺得到處都是。
他臉上的精明、戒備、市儈,在這一刻盡數褪去,只剩下無法掩飾的震驚和激動。他嘴唇顫抖著,死死地盯著沈清辭,想說什麼,喉嚨卻像是被堵住了一樣。
忠叔看準時機,從懷中拿出一塊用手帕包裹的東西,輕輕放在櫃台上。
手帕攤開,里面是半枚白玉符,斷口處光滑如鏡,上面雕刻的鳳凰羽翼紋路繁復而古老。
方掌櫃的視線被那半枚玉符牢牢吸住,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
他猛地直起身,對著周圍的伙計厲聲喝道︰“都滾出去!”
伙計們愣了一下,隨即如蒙大赦,瞬間退得一干二淨。
方掌櫃快步從櫃台後繞出,來到沈清辭面前,深深地彎下腰,姿態恭敬到了極點。
“貴客臨門,小人眼拙,該死!後院密室早已備好,請!”
他側過身,伸出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沈清辭點了點頭,邁步跟上。
方掌櫃親自引路,穿過喧鬧的大堂,走過後院,來到一扇堆滿雜物的柴房門前。
他推開門,搬開幾個柴火垛,露出一塊嚴絲合縫的地板。他蹲下身,在某個地方一按再一扭,地板悄無聲息地滑開,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和向下的石階。
“請。”
方掌櫃提著一盞早就備好的燈籠,率先走了下去。
暗道里很干燥,通風做得極好。
走了大約百十步,眼前豁然開朗。
一間寬敞的地下石室出現在眼前,牆壁上掛著刀槍劍戟,角落里堆著糧草物資,正中央則是一個巨大的沙盤,上面插滿了各式小旗。
方掌櫃回身,拉動牆上的一個鐵環。
“轟隆隆……”
頭頂的入口被一塊巨大的石板緩緩封死。
密室里只剩下燈籠搖曳的光。
方掌櫃轉過身,面對沈清辭,眼神中再無半分試探,只剩下烈火般的狂熱和忠誠。
他猛地退後一步,整理衣袍,動作莊重。
“噗通!”
這位精明市儈的悅來客棧掌櫃,毫無征兆地單膝跪地,右手握拳,重重地捶在自己心口。
他的聲音嘶啞,卻透著一股金石之氣,在密室中回蕩。
“風字部統領方天,參見少主!屬下……救駕來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