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縣的官道上,雪花紛飛。
背著書箱的黑袍男子正倒騎著頭驢慢慢悠悠地朝前走著。
他的頭頂戴著斗笠,腰間拴著葫蘆,氣質儒雅,五官俊秀,嘴角似乎無時無刻都噙著一抹笑意。
任誰見了都要恐怕都要夸贊一句“風流俊公子”!
半人多高的書箱幾乎將迎面的風雪全部擋住,男子就這麼背對著風雪,聚精會神地翻看著手中的書籍。
他絲毫沒有被外界環境所影響。
任他風雪再大,天氣再冷,也終究抵擋不住他那顆讀書的心。
書頁有些泛黃,看起來有些年頭,不知是他在哪處淘來的。
每當看到激動之處,他便雙眼赤紅地調整一下衣袍。
然後從腰間解下那顆裝滿酒水的葫蘆,大口灌下,接著拜讀手中的古書。
走了不知多久,
忽地,一陣喜慶的鑼鼓嗩吶聲突然響起,將正在看書的男子猛然驚醒。
“什麼聲音?”
已經有些醉意的他左右張望一番,卻沒發現任何狀況,可那聲音似乎離他越來越近了。
屁股下的老驢此時也已經停下的前進的腳步,而且不知為何竟然渾身發抖起來。
他暗道一聲晦氣,眉頭一皺,輕輕將手中的古書合上,小心翼翼地放進背後的書箱。
看的出來,
他對自己的書籍非常愛護,就連使勁些都舍不得。
“這驢就是不如馬,走走停停,耐力不行!”
“書中什麼騎驢的聖人都是胡亂扯!”
“唉,我這驢怎麼沒有頭啊?”
“不對啊,買的時候還好好地啊!”
臉色微紅的男子語氣忽然一頓,然後咧嘴笑道。
“呃,看來今日喝的確實不少,都忘了柳某是倒騎的!”
他拍了拍面前的驢屁股,嘿嘿一笑,抱了個拳。
“驢兄,是柳某唐突了!”
說完,便從驢背上一躍而下,打算下來看看。
“恩?”
可眼前的一切卻讓他渾身一震,頭皮發麻。
身上的酒意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不知何時,自己早就偏離了官道。
此刻竟然走到了一處土路之上,而面前正停著一隊迎親隊伍!
兩匹高頭大馬、一個喜婆和八個轎夫此刻都笑眯眯地望著自己,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微笑。
唯有坐在馬上的那個男孩,正在不停地轉動眼珠,似乎在給自己使眼色。
他也不蠢,自然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這運氣真是背到了極點,誰能想象到,就這麼走在官路上都能踫到妖魔!
怪不得驢兄不敢走了,原來是踫到了硬茬子了!
不過,
行走江湖,最重要的一點便是不能露怯。
于是,他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上前去,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微笑。
“那個...祝你們百年好合,白頭偕老!柳某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辭了!”
“改日必定上門討杯喜酒嘗嘗!”
他緩緩走到驢的前面,朝著隊伍抱了抱拳,拽著韁繩想要把驢拽走,卻突然發現那驢早就沒了氣息。
自己也不知為何,雙腿突然就動不了了!
完蛋,這是徹底盯上我,不想讓我走了。
書箱內突然傳出一陣嗡嗡聲。
幾息之後,一把古樸軟劍瞬間破箱而出,飛到了男子的手中。
劍身上還插著一本打開的《春宮十八圖》。
里面的圖畫極為露骨,正是他剛才用心拜讀的那本古書。
他一臉心疼地將書從劍身上抽了出來,又小心翼翼地放回書箱。
“這書是我好不容易在鬼市淘的,里面蘊含十八種新鮮的招式,你就不能對它溫柔點嗎?”
他彈了一下劍身。
“就你這急躁的性子,以後哪有雌劍會看上你?”
劍身瞬間軟了下來。
“劍靈護主?”
花轎門簾忽然被一陣大風吹起,從里面傳出一道嬌媚幽冷的聲音。
“不知公子師承何處啊?”
黑袍男子趕忙回答道︰“在下柳青山,師承白鹿書院!”
“哦?”
“白鹿書院?”
柳青山咧嘴一笑點了點頭,將軟劍收回書箱,向後退了幾步。
“看來咱們這是大水沖了龍王廟!”
“柳某還有要事在身,這就先告辭了!”
剛轉頭沒有走幾步路,便听到身後傳來一陣輕笑。
“從未听過!”
“奴家有說過讓你走嗎?”
喜婆眨眼間便飄到了柳青山的面前,死死攥住他的手腕!
“喝別人的喜酒有什麼樂趣,公子今日何不嘗嘗自己的!”
柳青山笑容凝固在了臉上,心中暗暗叫苦。
壞了,這妖怪定是饞上了柳某的身子!
他轉過身指著坐在馬上的楊威,磕磕巴巴地說道。
“那...那這人怎麼辦?柳某余生只願與一人雙宿雙飛。”
“奴家又不是人!”
轎中聲音立馬變得幽怨起來。
“那郎君想要如何?”
“不如...放了?”
“好吧好吧,誰讓你是我的如意郎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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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放了吧,等過幾日郎君死後,我再去尋他!”
話音剛落,楊威瞬間就從馬背上翻了下來。
柳青山趕忙掙脫喜婆,上前幾步將其扶起來,心中默念道輕身法訣。
同時,手指也在他的背後極速畫著什麼靈符。
僅僅兩息的時間,楊威便感覺雙腿充滿了力氣,自身也輕松了許多。
柳青山又在他的手心偷偷畫了個“救”字。
這才松開他,大義凜然地朝著轎子走去。
“姑爺,請上馬!”
喜婆擋在柳青山的面前,不讓他進入轎子。
“你叫我什麼?”他捂著鼻子,皺著眉頭,儼然一副嫌棄的模樣。
“姑爺!請上馬”
“啪!”柳青山掄起一個巴掌扇了過去,怒斥道。
“知道我是姑爺,你還敢攔我?”
“娘子,你這下人也不太听話啊!”
喜婆的眼神頓時閃過一絲恐懼,然後臉色便陰沉起來,似乎想起了某種不好的經歷。
“算了郎君,你上來吧,別為難一個下人!”
“它啊,之前曾經被人打死過!”
“啊?”
“怪不得這麼欠打。”
掀開門簾的柳青山發現轎子中只有一個紙人,頓時失望地搖搖頭。
沒看到聲音的主人,他的心中難免有些遺憾。
雖說自己是被迫無奈才被逼上來的,但還是想看看這妖魔的真容!
畢竟,在京都他柳青山也算得上是越女無數,
可唯獨還沒與妖魔發生過某些不可言說的妙事...
他有些怨氣地將紙人挪到一邊,自己坐在了主位上,並且假裝義憤填膺道。
“是那個不開眼的王八蛋干的?”
“哎!一個腦子不太正常的兵修罷了!”
“好了好了,不提這個,郎君既是書院的才子,那可會作詩?”
“那是自然!”
“奴家不信!”
柳青山壞笑一聲,搖頭晃腦道。
“對壘牙床起戰戈,兩身合一暗推磨...”
“郎君...你好壞!”
“花心柔軟春含露,采花戲蝶蜜自多。”
...
望著遠去的迎親隊伍,听著轎中不時傳來的幾聲浪蕩淫笑,楊威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救下自己的那個男子為何看起來如此的瀟灑肆意?
這不擺明了是去送死的嗎?
還有,剛才他在我的手心畫啥呢?
字?
關鍵咱大字不識一個啊!
算了,不管了。
反正我是活下來了!
少年站起身來,內心有些糾結。
他想要一走了之,帶著母親遠走高飛,不再理會這妖魔之事。
他就不信若是他搬到臨安縣中,那妖魔還敢追過來?
那里可是有個比妖魔還要凶狠的衛校尉啊!
但腦海中又想起了剛才那個男子為自己求情救自己性命的場景。
若是他不開口,自己的命運可能依舊無法改變。
片刻後,少年咬了咬牙,將自己身上的新郎裝全部脫掉,腳步如風追轎子去了!
只有先清楚位置,才能找人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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