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維的專屬廚房。
加厚的玻璃窗有效過濾了外界的大部分噪音，只留下柔和的光線灑落。
室內，空氣里彌漫著烤肉的焦香、炖湯的醇厚以及某種清甜的水果氣息，構成一道堅固的“美味結界”，將一切紛擾拒之門外。
山治正站在灶台前，神情專注。
他手中的廚刀精準地劃過一塊紋理漂亮的南海和牛肉，發出極有韻律的輕響。旁邊的湯鍋里，用空島雲莓和少量本地野蜜熬制的醬汁正冒著細密的氣泡，散發出誘人的酸甜香氣。
波茨在一旁打著下手，小心地處理著配菜，動作比以往更加輕柔，仿佛生怕打破這片空間的安寧。
他的眼神里還殘留著一絲未散盡的驚慌，那是早上看到報紙頭條時留下的後遺癥。
李維癱在他的專屬軟椅里，身上穿著舒適的便服，而非筆挺的少將制服。
他面前的小桌上擺著幾樣剛剛出爐的點心，一杯冰鎮的火山橙果汁凝結著水珠。
他半眯著眼，似乎對外界發生的一切毫不知情，又或者，是知道了卻全然不在意。
“所以，”山治將煎好的牛肉裝盤，淋上精心調制的雲莓醬汁，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那個白胡子，真的要來了？”
“報紙上是這麼說的。”
波茨小聲接話，手里的動作沒停，“港口那邊來了好多軍艦，大家都在說，這是本部和四皇的全面戰爭……”
“戰爭啊……”
山治將菜肴端到李維面前，瞥了他一眼，“意味著物流可能會中斷，新鮮食材供應會變得極不穩定，某些挑剔的家伙說不定哪天就得啃壓縮餅干度日了。”
李維終于睜開眼，拿起刀叉，仔細地切割著盤中的牛肉。
肉質粉嫩，汁水飽滿，雲莓醬汁的酸甜恰到好處地中和了油脂的膩感。
“嗯，所以呢？”
他嘗了一口，滿意地點點頭，這才慢悠悠地回應山治的“危言聳听”。
“所以？”山治音調提高了一點，“所以你是不是該有點危機感？比如，催催後勤，多囤點好東西？或者想想萬一炮彈掉下來，怎麼保住這個廚房？”
“催後勤是波茨的事，他早上剛去過。”
李維又喝了一口果汁，“保住廚房是工程部和防御部隊的事。至于炮彈……”
他頓了頓，似乎在認真思考這個可能性，然後給出了結論︰“哪顆炮彈會‘懶得’繞開好吃的？概率太低，不值得浪費精力提前擔心。”
山治被他這套“怠惰風險評估理論”噎得說不出話，只能憤憤地轉身去照看烤箱里的熔岩蛋糕。
波茨則努力消化著自家少將的邏輯，雖然覺得哪里都不對，但又莫名地感到一絲安心。
只要少將還這麼淡定，天大概就塌不下來吧？
就在這時，廚房門被推開，黃猿搖著折扇溜了進來。
“喲~真香啊~山治先生，這是在準備戰前最後的盛宴嗎？”
他熟門熟路地湊到灶台邊，眼楮盯著那塊剛出爐的蛋糕。
“只是日常午餐。”
山治沒好氣地說，但還是切了一小塊給他，“大將您這麼閑？不用去開會部署作戰計劃？”
“嘛~計劃早就定好了嘛~”
黃猿滿足地吃著蛋糕，語氣輕松，“無非就是站好位置，等客人上門。倒是這里，看著真讓人安心啊~”
他的目光掃過悠閑的李維，意有所指地說道︰“外面可是亂成一鍋粥了哦~赤犬忙著到處巡視，吼得整個港口都能听見。”
“戰國元帥的辦公室電話蟲都快被打爆了。只有李維少將這里，還是這麼……嗯，‘戰略定力’十足。”
李維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吵死了。他們動靜小點，白胡子說不定還能晚點來。”
黃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有道理~不過呢，根據最新情報，莫比迪克號及其麾下艦隊，確實已經在新世界完成集結，正在全速向馬林梵多駛來。預計抵達時間，就在處刑前後哦~”
這個消息讓波茨的手抖了一下，差點打翻糖罐。
山治皺緊了眉頭。
連黃猿都親自來傳遞這個消息，可見其真實性毋庸置疑。
李維終于放下了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
他看起來像是在認真消化這個信息，但開口問的卻是︰“山治，倉庫里的火山橙，還夠幾天的量？”
山治愣了一下，下意識回答︰“省著點用，大概四五天吧。如果後勤航線被徹底切斷……”
“波茨。”
李維打斷他，吩咐道，“下午再去一趟後勤，用我的最高權限，再調三箱……不，五箱火山橙過來。理由還是維持‘關鍵決策能力’。”
“是！少將！”波茨立刻應聲。
黃猿搖著扇子，笑得像只狐狸︰“不愧是李維少將，總是能抓住問題的關鍵~確保果汁供應，確實比擔心白胡子來得實際~”
李維沒理他的調侃，而是站起身，走到窗邊。
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遠處港口忙碌的景象，軍艦如梭，士兵如蟻。
更遠處，馬林梵多廣場正在搭建處刑高台，那冰冷的框架在陽光下顯得有些刺眼。
他看了一會兒，然後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困了。”
他宣布，“下午沒什麼‘必須本人處理’的事吧？”
黃猿立刻接話︰“沒有沒有~您簽好名的那些‘安保報告’我已經讓人送交元帥辦公室了。一切正常~”
“嗯。”李維滿意地點點頭，重新癱回軟椅，扯過旁邊疊好的薄毯蓋在身上，調整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閉上了眼楮。
“白胡子來了再叫我。”
他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呼吸很快變得均勻綿長。
廚房里再次安靜下來，只剩下烤箱余溫的輕微嗡鳴和山治清洗廚具的細微水聲。
山治和波茨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一種荒謬的平靜。
外面是世界頂級的戰爭風暴正在迫近，而風暴眼的中心，他們的長官，卻因為確保了未來幾天的果汁供應而心滿意足地陷入了午睡。
黃猿吃完最後一口蛋糕，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臨走前還貼心地把門帶上了。
他搖著扇子，走在逐漸變得肅殺的本部走廊里，臉上依舊帶著那副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嘛~能睡是福啊~”
他低聲自語，“但願這場大戰之後，還能有這麼好的蛋糕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