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夜幕,將大名府染上一層淺金。
圓政宗是被東卯一路拖行而來的。這位不久前還野心勃勃的貴人,此刻面如死灰,華貴的衣袍沾滿塵土,下擺甚至暈開一片深色的水漬。
他幾乎是癱軟在地板上,涕淚橫流,對著端坐于主位的兄長發出斷續的哀鳴。
“兄長大人!饒命…饒了我!都是和馬!是他用幻術操控了我!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圓政宗的聲音,在空曠的殿宇中顯得格外刺耳。
大名俯視著他,臉上慣常的溫和神色消失殆盡。他微微側頭,對靜立一旁的修司道︰“修司上忍,余想要與弟弟說一些話,可否……”
面對大名的請求,修司自然能體諒,走了出去。當然,也不會出現圓政宗在與大名對話時,突然反殺自己哥哥的情況,因為東卯留了下來。
需要稍微回避的只有修司這個木葉的忍者罷了。
殿門在身後輕輕合攏,隔絕了圓政宗愈發淒惶的哭嚎。
大名緩緩起身,踱步到政宗面前,垂眸看著他狼狽不堪的模樣,聲音听不出喜怒︰“政宗,抬起頭來。”
圓政宗只是更加用力地磕頭,額頭發紅,語無倫次。
“政宗,為什麼你會相信那種痴人囈語呢?認為那是可行的道路呢?”
“殺死火影,由大名直接統領木葉忍者……這樣的計劃,怎麼可能成功?”
“自守護忍十二士建立之初,和馬就曾向余進言過此事。余未曾答應,卻也未深究,只當他是一時狂悖,忠心用錯了地方。未曾想,他竟真的說服了你。”
圓政宗只是磕頭,語無倫次地重復著“幻術”、“被逼”。
大名輕輕嘆了口氣,目光似乎穿透了殿頂,落在遙遠的過去。
“三代目已經很好相處了,政宗啊,父親大人不曾與你說過二代火影的事情吧。”
圓政宗的哭泣聲不知不覺小了下去,他似乎預感到了什麼,身體抖得更加厲害。
“那個時候,初代火影死後,鎮壓世界的力量消失,祖父大人……也曾短暫地動過一些心思,試圖收回一些權力。”
“政宗,你听聞過木葉的‘暗部’嗎?”大名的語調平穩得令人心寒,“全稱是……暗殺戰術特殊部隊。”
“那段時間里,大名府中,那些最為忠誠、實力也最出眾的武士家臣,一個接一個地消失了。無聲無息,找不到任何痕跡。祖父大人他……有很長一段時日,即便身邊都是護衛,也時常感到寢食難安,仿佛陰影無處不在。”
“最終,是祖父大人主動找到二代目火影,請求派遣忍者護衛大名府。”
“自此之後,一切才重歸平靜。界限也就此劃下——大名負責治理與供給,影負責戰爭與守護。各司其職,互不干涉。”
“這樣的平衡與安寧,不好嗎?”大名收回飄遠的目光,重新落在抖成一團的弟弟身上,語氣里帶著困惑。
“我們沒有力量,便專心于我們擅長的領域。耕種、貿易、治理。忍者生存、戰斗所需的一切,糧草、資金、物資、任務酬金,哪一樣不需要火之國來供給?”
“我們提供他們生存與戰斗的一切根基,自然也能在規則之內,驅使他們的力量,保障我們的安全。這才是長久之道。”
“唉,守護忍十二士,果然還是太多了。”
“東卯。”
“在。”
“日後,便請你與北子多費心了。”
“遵命。”
大名也不再看地上的弟弟。
“下手穩妥些,別讓他太疼。”
——
對大名打算對自己的兄弟說什麼,修司不感興趣。他走出殿門,步下台階,庭院角落,一點猩紅在微明中忽明忽暗。
猿飛阿斯瑪蹲在那里,腳邊散落著十數個煙蒂,整個人籠罩在灰白色的煙霧和更沉的頹喪之中。
“阿斯瑪前輩。”修司走近。
“不,不要這麼叫我。”阿斯瑪猛地吸了一口,將煙蒂摁滅在青石板上,“我已經太丟臉了。”
修司靠在旁邊的欄桿上︰“那位和馬,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阿斯瑪抬頭,看著天,喉結滾動了一下,半晌才道︰“事到如今,再談論他也沒有什麼意義。”
修司從善如流,閉目養神,他又熬了一夜,累。
這種毫不糾纏的態度反而讓阿斯瑪感到一陣莫名的焦躁。
他又摸出一支煙點燃,狠狠吸了一口。
“他是個信念遠比我堅定的男人。”
“事到如今,您再談論他,並無太多意義。”修司閉著眼,重復了一遍阿斯瑪方才的話。
“咳咳……”阿斯瑪被嗆了一下,苦笑,“你還真是記仇啊。”
“您的沉默和搖擺,給我增加了不少工作量呢,阿斯瑪前輩。”修司的聲音平靜無波,听不出指責,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阿斯瑪夾著煙的手指頓住了。他低下頭,看著地面,良久,才從肺里擠出一口悠長而顫抖的煙。
“抱歉。”
煙霧中,他的面容模糊,聲音也變得飄忽︰“我只是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村子總是陷在這種循環里?戰爭,妥協,犧牲,然後短暫的和平,接著又是戰爭…沒完沒了。”
“和馬他說這是因為‘玉’不唯一。火之國存在兩位領袖,大名與火影,意志無法統一,力量便會分散,內耗,最終讓敵人有機可乘。”
“他選擇了大名,作為那唯一且應被尊奉的‘玉’。見當今大名大人無意于此,他便想……輔佐一位願意的大名上台。”
修司睜開眼,看著阿斯瑪,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三代火影是你爹啊,你也選大名?
“保護大名的任務犧牲了許多同伴,父親他責罵了我,說我輕重不分,罔顧同伴的性命。”
“我不明白,如果為了保護大名而導致同伴死傷,是我的錯誤,是我做出不正確的選擇。”
“那麼,為什麼父親他,為了平息雲隱的怒火,就能犧牲了沒有任何過錯的日向日差?日差難道就不是木葉的忍者,不是我們的同伴嗎?!”
“如果我是錯的,那麼父親他……他是不是……”阿斯瑪沒能說下去,只是用力吸了口煙,仿佛要將所有紛亂的思緒都吸入肺中碾碎。
“我不明白,所以我離開了村子。”
修司沉默地听著。直到阿斯瑪的情緒稍稍平復,他才緩緩開口︰“現在,您如何看和馬的行為?”
阿斯瑪苦笑一下,搖了搖頭︰“一個走錯了路的傻瓜。信念或許是真的,但方法大錯特錯,甚至…不擇手段,釀成了無法挽回的慘劇。”
說到這,他對修司說道︰“有件事,必須讓你知道。關于火之寺的騷動。”
“引發那場騷動的,是一個孩子,叫空。”
“他是和馬的……兒子。那孩子體內,似乎封有九尾的查克拉!”
“正是空的突然暴走,才將我與地陸徹底牽制在火之寺,無法脫身。”
九尾查克拉?修司瞬間站直了身體,
“阿斯瑪前輩,在此稍候。”
修司快步返回殿閣,正遇東卯推門而出。她對著修司微微點頭,側身讓開通路。
殿內已恢復平靜,仿佛什麼都不曾發生。
“大名大人,火之寺中有些情況,請容我暫時告退,前去查看情況。”
大名微微頷首,並未深究︰“既然如此,修司上忍自去便可以,余的身邊有北斗與東卯守護。”
修司再次行禮,迅速退出大殿,回到阿斯瑪面前︰“阿斯瑪前輩,帶我去火之寺。現在。”
阿斯瑪點頭︰“好。”
兩人身影迅速消失在大名府門外。
火之寺的損毀程度遠勝大名府。斷壁殘垣間,僧侶們正在默默清理戰場,救治傷員。
地陸站在大殿前,他的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與憂色。
見到阿斯瑪去而復返,還帶來了木葉的修司,地陸迎了上來。
“地陸,空怎麼樣了?他沒事吧?”阿斯瑪急切地問道。
地陸面露羞色︰“我正要派人告知你,空,他失蹤了。”
“什麼?!”阿斯瑪愕然,“失蹤?怎麼會?他不是昏迷了嗎?”
地陸沉重地嘆息一聲,眉宇間憂色更濃︰“怪就怪在這里。我帶著人仔細檢查,空體內那股邪惡的查克拉竟消失得無影無蹤。”
“仿佛那股力量從來不存在一般。”
“空一直昏迷不醒,寺內傷亡慘重,一片混亂,我雖安排了人看守,卻未曾想……只是短暫換藥的空隙,再去查看時,房間中已空無一人。”
“從現場留下的痕跡看,空不是自己醒來離去,而是被人強行帶走了”
阿斯瑪一拳狠狠砸在身旁焦黑的斷柱上,臉上陰雲密布︰“是和馬!一定是他!他還不死心!”
“他帶走了空,肯定是想繼續利用他體內的九尾查克拉!”
修司沉默地听著,目光掃過滿目瘡痍的寺院,說道︰“阿斯瑪前輩,我們先在寺院周邊及可疑路徑進行搜尋,看看能否發現任何線索。”
“若是沒有,這件事需要立刻上報村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