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正!”
姜忘一聲令下,他面前的草地上,十八只毛色各異的貓咪立刻停止了打鬧,齊刷刷地端正坐好,尾巴在身後乖巧地收攏。
阿雪則像個小小的監軍,邁著優雅的貓步,在一排排“士兵”面前巡視,時不時用爪子輕輕拍一下坐姿不夠標準的“新兵”。
“很好。”姜忘滿意地點了點頭,“今天,我們訓練第一個內容——集體歪頭。”
阿雪立刻心領神會,她先是自己做了一個標準的示範,隨即對著貓群發出一聲短促而清脆的“喵嗚”。
那十八只貓咪聞聲,齊刷刷地將頭歪向左邊,動作整齊劃一,場面既滑稽又震撼。
“不錯,再來一次,向右。”
“喵!”
貓咪們又齊刷刷地將頭歪向右邊。
不遠處,一朵拳頭大小的筋斗雲正托舉著一台微單相機,悄無聲息地懸浮在半空中。
它時而拉升,時而平移,以一種超越任何頂級穩定器的絲滑,將這貓咪軍訓的奇特畫面,忠實地記錄下來。
這些,都將是“貓咪巡邏軍”正式出道前的絕佳素材。
中間休息時間,姜忘靠在一棵樹下,看著他們爭搶仙葫水,臉上露出了輕松的笑意。
自從在內景中與左若童那番對話,他感覺自己仿佛卸下了一副無形的、沉重的枷鎖。
以往的他,總是活在一種小心翼翼的割裂感中。
他既要借助練假成真而來的力量,又時刻警惕著這份力量會暴露自己的異常,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在拍攝視頻時,他會反復拿捏尺度,既要展現出足夠的神異來吸引香火,又害怕表現得太過,從而引發外界無法控制的探究。
如今,踏入【煉氣化神】之境,他才真正明白了“誠”字在修行中的分量。
三一門以“誠”為修行之基,並非虛言。
所謂修行,修的是性命,煉的是真我。
若是連自己都對自己不“誠”,心中充滿了雜念、疑慮、恐懼,那元神便如蒙塵的鏡子,又如何能清晰地映照天地,與之交感?
這些雜念,正是阻礙道途的心障。
心障一生,元神便會感到滯礙,如同清澈的溪流被淤泥所阻,境界的精進自然會變得無比緩慢。
所以他現在開始慢慢放下包袱,去享受生活,去隨自己心意地拍攝這些看起來有些高調的內容。
境界的修行也逐漸快了起來。
而且天地也給與了他不一般的好處。
在這方現代天地間,他是唯一的修士。
他的元神與天地交感,跟古修士那群天天謀算天機,算計其他同道不同,他的元神沒有任何外力阻礙和蒙蔽。
若是有什麼事會給他帶來巨大的風險或惡果,元神便會提前生出感應,心血來潮,讓他避開災禍。
這便是古修士夢寐以求,卻因同道相爭、天機混亂而不可得的通明之境。
他去拍攝這些視頻的時候,元神沒有提醒他有任何的風險。
只能說這屆網友的接受程度,還是太高了。
是姜忘小覷他們了。
接下來不到半天,這支“貓咪巡邏軍”就已經初具雛形,現在,就等張雲鹿回來,正式開拍了。
傍晚,姜忘回到家中,簡單地做了頓晚飯。
飯後,他癱在沙發上,拿起手柄,在《絲之歌》的世界里廝殺了一陣,又抱著阿雪,擼著它那身光滑的黑毛,看了一會兒綜藝。
夜色漸深,他看了一眼時間,距離昨晚系統提示的十二時辰,只剩下不到一刻鐘了。
他關掉手機,將阿雪放到沙發上,獨自一人,走到了院中的廊下。
今晚的夜空格外晴朗,一輪圓月高懸,繁星點點。
他靜靜地等待著。
【仙緣已至,時空節點已定位,傳送即將開始。】
【請做好準備。】
話音落下的瞬間,姜忘只感覺眼前一花,一股無法抗拒的、溫和卻強大的力量瞬間將他包裹。
周圍的院落、星空、蟲鳴……所有的一切都在剎那間化為了流動的光影,向後飛速倒退!
失重感傳來,卻並不難受,反而像是在溫暖的水中漂浮。
這個過程不知持續了多久,或許只是一瞬,又或許是千年。
當他再次恢復意識時,發現自己已然不在自己的院子里了。
雕梁畫棟的寢殿內,金絲楠木制成的博山爐里,正焚著價值千金的龍涎香。
姜忘身著一襲繡著蛟龍的玄色皇子常服,端坐于軟榻之上,神情卻有些恍惚。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這里。
仙緣又在哪里?
“殿下,該用膳了。”
幾名貌美的宮女魚貫而入,將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擺上桌案,動作輕柔,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姜忘沒有動,只是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就在這時,一名太監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臉上滿是驚恐,聲音尖利而嘶啞︰
“殿下!不好了!東平郡……東平郡的災民反了!”
“他們圍了郡守府,把府庫里的糧食都搶光了!”
“陛下有旨,命您即刻啟程,前往東平郡賑災!若有延誤,軍法從事!”
那太監的話,如同一記記重錘,砸在姜忘的心上。
他緩緩起身,走到窗前,推開雕花的窗戶。
外面,是連綿不絕的宮殿樓宇,和一片灰蒙蒙的、看不到盡頭的天空。
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
北宋年間,廬山深處。
仙人洞前,雲霧繚繞,洞外一方天然的青石作台,可俯瞰山下萬千氣象。
一位身著邋遢道袍、須發不修的中年道士,正斜倚在青石上,百無聊賴地望著腳下翻涌的雲海,時不時地拿起腰間的酒葫蘆,仰頭灌上一口。
他的身旁,隨意地放著一柄古樸的長劍。
劍名“赤楮”,劍身不知是何材質,通體晶瑩,宛如冰鑄,唯有劍身內部,遍布著蛛網般的赤紅色裂紋,仿佛有岩漿在其中緩緩流動,神異非凡。
此人,正是上洞八仙之一,純陽真人呂洞賓。
他本在天庭逍遙,今日卻靜極思動,掐指一算,竟算到自己在此界有一位合該拜入純陽一脈的弟子。
他一時興起,便下凡而來,游戲人間幾年,最後算出弟子應在廬山。
便到此以大法力布下這“黃粱一夢”的幻境,考驗一番這位弟子的心性。
“……若他能勘破虛妄,自行醒來,便說明他道心通明,根器絕佳,我即刻便收他為徒。”
“若他沉湎于幻境,時限內無法醒來。我便引他在這凡塵俗世中多走一遭,磨礪心性,待時機成熟,再將他收入門下。”
呂洞賓又灌了一口酒,心中已打定了主意。
然而,就在他念頭剛落的瞬間,石台中央,原本空無一物之處,空氣竟如水波般蕩漾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