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浸月蹲在地上,鑽石耳墜浸在髒水坑里,火彩黯淡。
    她在水中仿若看見了自己。
    手指沒入水中,冷的讓她心髒發麻。
    回到霍家,才跨進別墅的法式復古裝甲對開門,霍之庭的助理已經在玄關處等候。
    江浸月在他開口前,把耳墜拿給他。
    徐總助接過,小心放入提前準備好的藍絲絨首飾盒。
    江浸月似不經意問:“之庭就那麼肯定我能帶回耳墜?”
    徐總助低頭垂眸道:“少奶奶的能力有目共睹。”
    恭維的話听听算了,他又不是沒有看見自己的一身狼狽。
    江浸月笑笑不語。
    剛要邁步上樓回房間,听見徐總助叫自己:“少奶奶,小霍總讓我給您帶句話,他今晚不回來了。”
    站在樓梯上的江浸月幾乎要撐不住自己的身體,用力扯了扯嘴唇:“我知道,我也沒有期待過。”
    徐總助表情明顯楞了一下。
    在他眼里這位霍少奶奶大度懂事,從不會說出這樣態度決絕的話。
    管外人怎麼想,江浸月不想裝了,頭也不回離開。
    後半夜江浸月因淋雨受涼發熱。
    夢里燒的稀里糊涂,記憶與夢境在大腦里交錯。
    【當醫生能有幾個錢?
    【我原本就是富家千金,為什麼還要跟著你們過窮日子,這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日子,我受夠了。
    【我之前是江家大小姐,以後會是霍太太,但從來不會是你陳𨘥@募胰恕  br />
    【後會無期。】
    窗外的閃電,將男人英俊的臉劈的四分五裂。
    江浸月是被一道刺耳持久的手機鈴聲驚醒。
    厚重的窗簾阻隔了外面的青天白日。
    江浸月高燒未退,頭疼欲裂,不及她開口,母親沈青敏不高興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我給你打了多少遍電話,怎麼現在才接?”
    江浸月動了動嘴,喉嚨干啞火辣辣地疼,只能勉強出聲︰“……我有點不舒服,吃了藥才醒……”
    沒有關心,只听見“才醒”,沈青敏的罵劈頭蓋臉而來。
    “你是怎麼當人兒媳婦的,這個點還在睡,霍家還以為我們江家沒教過你規矩。”
    江浸月沒再回應她的話。
    她對母親的記憶停留在四歲前,那時的母親溫柔愛笑,待她很有耐心。
    失去的十四年,也失去了她的母親。
    “你姐回國了,你現在就給我滾回來。”
    留下這句話,江母結束了單方面的通話。
    江浸月勉強起床,給自己化了個遮掩病容的淡妝。
    不是她想回去受虐,只是現在不是鬧翻的合適時機。
    回到江家別墅,客廳里熱鬧非凡。
    她的丈夫坐在她養姐的身旁,比起她,兩人看起來更像夫妻。
    男人白皙骨節分明的手,持著水果刀削梨,而後切片,一片片遞到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人唇瓣,嗓音溫淡。
    “梨對嗓子好。”
    霍家大少爺,出生即普通人遙不可及的終點,食指最多沾過春水的男人,什麼時候這麼伺候過人。
    女人剛要張嘴,余光看見杵在門口的江浸月,下意識身體遠離了霍之庭一些,站起身打招呼。
    “妹妹你來了。”
    江端月眉眼細長,五官淡雅,典型的東方古典美人,尤其耳垂上的粉色鑽石耳墜更顯她溫良靈動。
    雖說江端月是江家養女,但她們之間有幾分相似,因為她是母親沈青敏親妹妹的女兒。
    她被拐後一年,小姨去世,為了安慰母親,父親江諶做主收養了端月,改姓江,替代她的位置。
    就此放棄了尋找她。
    江浸月的目光從江端月身上,到了霍之庭。
    她的丈夫比她更早到娘家,一家四口其樂融融,她完完全全是多余的那個。
    說不出什麼滋味,江浸月有點想笑。
    霍之庭放下水果刀,摸了摸鼻梁。
    客廳氣氛頓時陷入詭異的沉寂。
    佣人都不敢動。
    江諶突然爆吼︰“昨晚要不是之庭去接機,替你姐攔住了那些狂熱粉絲,後果不堪設想。你個死丫頭,現在才出現。”
    “瞪什麼瞪,進來也不叫人,別以為仗著之庭的關系,越來越沒規矩,真後悔把你找回來。”
    沈青敏緊跟著訓她,似乎這樣就能掩蓋妹夫與大姑子的齷齪事。
    “爸、媽,不怪浸月,我回來也是臨時決定,她作為霍家少奶奶有很多事要忙,顧不上我正常。”
    江端月神情緊張地安撫兩人,可她每次當和事佬,似乎都在火上澆油。
    就像她的隱忍退讓都是她逼的。
    “什麼霍家少奶奶,本來就該你……”
    兩道重咳聲同時響起,把沈青敏的話打斷。
    江浸月無聲嗤笑,她自始至終一句話都未說,他們裝都不裝了?
    “浸月昨晚替我參加慈善拍賣會。”
    指責在霍之庭的一句話聲中終結。
    沈青敏拉著江端月,眉眼歡喜道︰“月月,在國外苦了你,媽今天做的菜全是你愛吃的。”
    “媽,就知道你最疼我了,我在奧地利天天想著你做的糖醋小排。”
    江諶嚴肅提醒︰“端月,你甜的得少吃,對嗓子不好。你的嗓子可是國寶級別,投了上億保險,絕對不能有任何閃失。”
    “知道了,爸。”
    三人有說有笑地往餐廳走,只當沒有江浸月這個人。
    倒是霍之庭朝她走來。
    “你怎麼那麼乖,都不知道為自己說一句。”
    她乖?
    她是說不出話。
    江浸月嗓子又干又癢,沒忍住咳了一聲。
    “病了?”
    站在她面前的霍之庭微微皺眉,抬手去摸她的額頭。
    江浸月偏頭避開。
    髒死了!
    剛剛還在為人削梨的手,尷尬得僵在半空。
    遠處沈青敏叫他︰“之庭,開飯了,還不快過來。”
    霍之庭轉頭應了聲,收回手︰“昨天做的不錯。”
    他一句不咸不淡的夸獎讓江浸月只覺諷刺,隨後那句話,更讓她知道浪子是可以回頭的,但絕不是為了妻子。
    “幫我把那個小明星打發了,我不想在網絡上看見有關我和她的新聞。”
    她還沒有立即答應。
    “之庭,你們在聊什麼?”
    江端月朝他們這邊走來。
    男人緊張地握緊拳頭。
    江浸月看在眼里,抿了抿唇,啞聲道︰“我幫你可以,但我有個要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