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必緊張。”
李昱揚起笑臉。
“我本身呢,是一個牧師,這柄匕首是我用來警示惡徒的,很合情理。
“你們也知道,這世間總有一些無可救藥的惡徒,跟他們講道理是講不通的。
“必須得把刀架在他們脖子上,才能讓他們感受到自身罪孽深重,並發自真心地懺悔。”
他話音剛落——
咚!
李昱別在後腰間的那把M1911手槍也滑了下來,掉在匕首的旁邊。
眾警察︰“……”
李昱又揚起笑臉︰
“正如我剛才所說,我身為一個牧師,時刻準備用槍口頂著惡徒的腦袋,也很合邏輯。”
紅發女警從口袋里掏出巴掌大的冊子,面無表情地認真記錄。
“嗯,你慢慢講,我在听。”
……
……
“讓讓!都讓讓!警察執法,別來騷擾!”
紅發女警一邊大喊,一邊在前開道,擠開擋路的人群。
眼見嫌疑犯已被抓獲,那些逃跑的乘客就像是聞著腥味的貓,紛紛趕了回來,圍得嚴嚴實實,里三圈、外三圈,滿面好奇地打量這位大鬧火車站的華人。
此時此刻,李昱被兩名警察一左一右地包夾著,雙腕被“銀手鐲”拷著,滿面無奈地走向不遠處的警車。
因為李昱非常配合,所以押送過程相當順利,毫無波瀾,既給他自己省事,也給警察們省事。
僅須臾,他便被推入警車,在十幾名警察的護送下,直往警局而去……
……
……
就這樣,李昱被帶走了。
眼見沒熱鬧可看了,圍觀群眾陸續散去。
不過,仍有些許人留在原地,並未離開。
簡奈爾提著她的行李,滿面焦急地看著警車離去的方向。
俄而,她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提著修女服的下擺,追向已然遠去的警車。
除了簡奈爾之外,還有一人怔怔地僵在原地,就跟石化似的,直勾勾地注視那連尾氣都飄遠的警車。
如果李昱在此,定能發現這人就是在“熊大”、“熊二”來襲之前,跟他有點頭之交的那位華人青年。
忽然,一名留著利落短發,身穿鵝黃色長裙,腳蹬矮跟皮鞋的華人少女倏地自斜刺里竄出,一個箭步奔至華人青年的跟前,雙頰掛笑,以佛山口音的粵語說道︰
“哥哥,歡迎回來!真嚇人啊,火車內竟會發生械斗,幸好你沒受牽連。”
這時,少女後知後覺地察覺青年的異樣,輕蹙柳眉︰
“哥哥,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少女話音剛落,青年便表情凝重地比了個“噓”的手勢,以相同的佛山口音的粵語說道︰
“綺兒,我等會兒再跟你解釋,你先跟我來。”
說罷,不待對方回應,他便拽起少女的手腕,行色匆匆地跑向不遠處的正在等客的出租車。
不消片刻,載有兄妹二人的出租車轟然發動引擎,絕塵而去。
……
……
舊金山,灣岸分局,審訊室——
雙手被拷的李昱無聊地癱坐在椅子上,看著窗外的夜色發呆。
兩世為人的他,于今夜首次達成“進局子”的成就。
居然要在警局里度過他在舊金山的第一夜……李昱萬萬沒想到這充滿戲劇性的事態發展,竟會落到自己頭上。
咕~~
冷不丁的,李昱的腸胃倏地發出毫不客氣的抗議。
——肚子好餓……這警局不管晚飯的嗎?
李昱抬起腦袋,沖著緊閉的房門喊道︰
“喂!有人嗎!就算不管晚飯,好歹也讓我喝一杯水吧!”
靜……
門外靜得 人,完全沒人理會李昱。
我都這麼配合你們了,全程不做任何抵抗,就不能給我一碗豬排飯吃嗎?
啊,不對,讓審訊室的嫌疑犯吃豬排飯是日本警方的特色,美國警方不搞這一套。
那美國警方給審訊室的嫌疑犯吃什麼?可樂和甜甜圈嗎?
每當提起美國的飲食,李昱總會于第一時間想到糖度超高的可樂,以及熱量爆炸的甜甜圈。
正當李昱漫無邊際地發散思維時,門外終于傳來動靜。
啪噠、啪噠、啪噠、啪噠、啪噠……
從容且不失力度的走路方式。
嘎吱——
審訊室的大門被推開。
李昱定楮去看,隨即訝異地挑了下眉。
推門入內者並非旁人,正是剛剛才在車廂內見過一面的紅發女警。
但見她抱著一本厚簿——應該是用來做筆錄的——面無表情地移步至李昱對面,端坐在椅子上,與李昱隔桌互望。
“讓你久等了。我是舊金山灣岸分局的警員,烏娜•坎貝爾。”
她一邊做自我介紹,一邊擺好手中的厚簿,並從口袋里掏出一支鋼筆。
李昱留心觀察對方的一舉一動……不論是走路的方式,還是擺放物品時的端方架勢,都散發著一絲不苟的氣場。
冷不丁的,女警……即烏娜,倏地揚起銳利的視線,朝李昱投去嚴厲的眼神。
“先生,請您坐好,這里是審訊室,不是舞廳的吧台,不要這樣吊兒郎當的。”
說罷,她狠狠瞪視李昱那跟坨爛泥似的癱在椅子上的散漫坐姿。
李昱無奈一笑,乖乖地挺直腰桿,坐正身子。
不僅是表情、姿態,就連講話的口吻也透出一股認真勁兒。
首先,李昱並不認為自己是二次元,但根據他那無比淺薄的二次元知識,他感覺對方這副正兒八經的神態,以及這套有板有眼的口吻,簡直就是“天選風紀委員聖體”。
很適合喊出“不純潔!太不純潔了!”、“別誤會了!我只不過是幫你整理著裝,以免影響校容!”、“明明是不純潔的行為,可為什麼我會這麼開心?”、“鼻子好酸,感覺好痛苦……”等諸如此類的台詞。
眼見李昱乖乖配合,烏娜滿意地點點頭︰
“很好,就是這樣。
“我們人類跟動物的最大差別,便是我們擁有知性。
“一旦放棄知性,自甘墮落,人類就會淪為野獸。
“為了保持知性,我們須時刻遵守禮儀,禮儀與知性是互為表里的!”
她一邊諄諄教誨,一邊抬手去脫頭上的警帽。
在她脫帽的下一霎——
彈~~
一根寸許長的呆毛彈了出來,傲然挺立,微微搖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