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神情微怔,這才想到了向陽坡那邊還埋了十幾個套索。
    入冬之後,由于捕獵難度增加,狐狸會在白天的溫暖時段集中覓食。
    此刻夕陽即將落山,經過了大半天的等待,也是時候去查看套索了。
    很快,兩人走上了那片向陽坡。
    順著隱約可辨的小徑,他們來到了一處套索布置點。
    “硯哥兒,好像......沒什麼動靜?”李朔蹲下身子仔細查看。
    套索依舊保持著之前離開時的樣子,周圍並沒有任何異樣。
    沈硯心態很穩,“狐狸奸猾,行蹤不定,走,去下個套索看看。”
    李朔聞言,起身向另一個的套索走去。
    第二個,第三個......一連檢查了五個套索,全都空空如也,連根狐狸毛都沒見到。
    李朔原本還原本興致勃勃,一轉眼就變得失望,不禁自嘲起來。
    “都說狐狸狡詐,這次總算是領教到了。”
    “也難怪二河叔那麼輕易就吐蹤跡,感情這狐狸都成精了,根本抓不著。”
    沈硯眼神平靜,目光掃向了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下,壓低聲音。
    “朔弟,你看那邊。”
    還沒來到坡地,他就在沙盤上看到了那只死掉的狐狸。
    只是李朔走在前面,非要先開那幾個沒套中的,這運氣也是沒誰了。
    李朔循著看去,目光一凝,眼底頓時迸發出無法抑制的興奮。
    只見側前方那棵大樹下,枯黃的杜鵑灌叢旁,地面出現了明顯的拖拽和掙扎痕跡。
    再往里,灌叢中是一個兩尺多長的褐色身影。
    李朔快步上前,只見一只狐狸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一身灰褐色的冬毛厚實濃密,尾巴尖上還帶著一點醒目的白色。
    的確是赤狐。
    只不過赤狐的皮毛並不全是棕紅色,也會隨著生活環境發生變異。
    在這只狐狸的脖頸上,一根麻繩套索緊緊勒著。
    身下的地面被四爪刨出一個小坑,可見其死前的掙扎有多麼劇烈。
    李朔壓下眼底的喜色,上前小心翼翼解開套索,拎起這只已經僵硬的狐狸。
    入手沉甸甸的,皮毛異常順滑。
    “硯哥兒,還真別說,這狐皮入手的確是順滑得很。”
    “只是可惜了,若是一只玄狐就更好了。”
    李朔話音中帶著惋惜,但臉上還是樂呵呵的。
    他將手中的狐狸翻來覆去看了幾眼,隨即又露出幾分不解。
    “不過,這狐子看上去也沒啥特別的,頂多也就是毛順一點,真能值大價錢?”
    沈硯沒有回答,從李朔手中接過狐狸,用狐狸毛皮蹭了蹭後者的脖頸處。
    “啥感覺?”沈硯問道。
    “挺軟和,還挺滑溜。”李朔細心感受著。
    沈硯又讓他摸了摸狐狸身上的軟毛,問道︰“這手感,跟你平時摸的狗毛、兔毛一樣嗎?”
    李朔想了一下,猛地反應了過來。
    其它動物的毛,多少都有些粗糙感,還會扎手,但這狐狸毛卻是異常的柔順。
    “對哦,還真是不一樣!”
    “這狐狸毛摸起來跟絲綢一樣,就算是貼身穿著,也不會刺癢扎人。”
    “這下知道了吧。”沈硯解釋道︰“這毛色雖然看似普通,但是輕軟柔韌,保暖極佳,等一轉手加工成裘,就成了富人喜愛的珍品。”
    “這還不算,若是能捉到玄狐,那更是上品中的上品。”
    李朔興奮地豎起大拇指,“好東西!真是好東西啊!”
    贊了一聲,他小心地將這只狐狸遞給沈硯。
    開了一連串的空套,接下來的收獲令人欣喜。
    剩下的八個套索之中,有三個成功套中了狐狸,並且全都是活著的。
    另有幾個套索被觸發了,但只留下了掙扎的痕跡和幾撮狐毛,顯然是入套之後被掙脫了。
    四只狐狸中,有三只是灰褐色的,僅有一只成色上佳。
    這只赤狐通體為棕紅色,耳尖帶著黑色毛邊,尾尖泛著一點白,色澤光亮搶眼。
    而且皮板輕薄,入手細柔豐厚。
    等過兩天拿給山貨鋪子的吳掌櫃,絕對是御寒保暖的高級裘皮。
    沈硯動作麻利,將那三只狐狸的脖子扭斷,然後收入背簍。
    【擊殺成年赤狐*3,積分+175】(同一物種之間積分也有不同)
    “硯哥兒,發了!發大了!這些皮子一轉手,只怕這輩子都不用愁了!”李朔激動地聲音都有些發顫。
    “走,今天也算是滿載而歸了。”沈硯也是滿心歡喜。
    一張品色上乘的赤狐皮,至少也要四十兩銀子打底。
    再算上另外三張狐皮,今天這一趟的收獲只怕比上次那只花豹還要高出不少。
    背著一身硬貨,沈硯腳步也輕快起來。
    快進村的時候,二人停在一處矮陂下,借著最後一抹天光,又檢查了一遍背簍表面的偽裝。
    草藥蓋得嚴嚴實實,連一絲狐狸毛都沒露出來。
    “朔弟。”
    沈硯聲音低沉道︰“進村之後,無論是誰問起,都說我們只是進山抓魚,背簍里是些尋常草藥。”
    李朔重重地點頭,右手下意識地按在了腰間的柴刀之上。
    “放輕松。”沈硯將李朔的手從刀柄上挪開,“你越是緊張,越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李朔嗯了一聲,眼底的凝重卻沒有消退半分。
    青石塘村民風淳樸,鄰里和睦,是因為絕大多人都太窮了。
    除了里正之外,其他村民誰也沒比誰好多少。
    可一旦出現巨大的利益,就足以撬動許多人心中那點可憐的良知了。
    這四張狐皮意味著什麼?
    至少六十兩銀子!
    這是一筆足夠讓任何一個農戶眼紅心跳,甚至豁出性命的潑天富貴。
    它可以讓一大家子人在今後的數年里,都不必再為糧食發愁,並且時常還能嘗到葷腥。
    也可以讓一個泥腿子搖身一變,成為坐擁幾十畝水田的小地主,連里正都要高看一眼。
    一旦露了白,今後的好日子就算是到頭了。
    左鄰右舍、閑漢潑皮、甲正鄉紳,甚至于官府的胥吏都會聞風而動。
    家中救急、見者有份、攤派捐稅、孝敬上官等各種名目都會隨之而來。
    一旦拒絕,為富不仁的帽子就會扣下來。
    到時候,田稅、徭役紛紛壓下,轉眼就家破人亡。
    一旦到了那一步,別說錢財了,連性命都保不住。
    所以,這四張狐皮在李朔眼里已經不再是金貴那麼簡單。
    而是燒紅的烙鐵,一個不慎就會引火燒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