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還未黑透,張青青就渾身狼狽地闖進了秋棠苑。
“二娘子,求你救救我!”
她淒厲的聲音劃破長空,屋內正在和謝懷旭對弈的沈清辭手上動作一頓。
“還真叫 王猜對了。”她輕笑,掃了一眼棋盤,“看來這一局,是我輸了。”
謝懷旭是黃昏時分來的。
他特意跑一趟,不過是為了告訴沈清辭,他已經將要債的信差人快馬加鞭送到太後手中。
其實,主要目的還是想在大婚之前,趕快來見一下沈清辭。
畢竟新人成婚的前三天,是不能見面的。
為了和沈清辭多待一會,他提出二人對弈一局。
期間,談及今日探子送來的消息,他便隨意對沈清辭道︰“張氏和沈侍郎鬧翻了,她揚言要留下這個孩子,只為羞辱沈侍郎。”
“不過,她做沈宅主母多年,向來以這個身份為傲,殊不知,這沈宅真正的主人,從來都是沈侍郎。”
“她若想留下這個孩子,必會來尋你,或許,你可以借機利用她一番。”
沈清辭正表示不可能,畢竟她這般精明的人,怎麼可能不在後宅安插自己的人。
結果下一瞬,就打臉了。
“清辭,我,先回府了,你這幾日,就在院中安心待嫁吧,等我來娶你。”
謝懷旭放下棋子,看向沈清辭的目光溫柔綣繾,直教沈清辭莫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 王,你我只是合作關系,你給的體面已經足夠了。”沈清辭起身,“那我就先去迎‘客’,不送你了。”
直到謝懷旭從窗戶翻出,沈清辭才起身朝外走去,邊走還不忘邊嘀咕道︰“ 王真是奇怪,我都說過了,婚禮不用那麼大排場……”
“他非得按規矩走完三書六禮,這以後我要想和離再嫁,豈不少了許多選擇。”
這話,霜月和錦屏听了個一清二楚。
霜月警告似的瞪了錦屏一眼,“你若敢在 王面前胡說,休怪我翻臉無情!”
說罷,還沖錦屏揮了揮拳頭。
她雖是個直腸子,但霜靈那小丫頭機靈啊!
霜靈告訴過她,她主子對這位 王,怎麼看都沒意思,但 王看主子的眼神,一點都不清白!
對這話,她深信不疑。
雖然她沒看出 王看主子的眼神到底有哪里不對勁。
但男人嘛,都一個樣。
你對他不離不棄時,他對你棄如敝履;你對他不屑一顧時,他反倒對你一副深情模樣了。
那顧景山,不就是個活脫脫的例子嗎?
自打主子欣然接受他娶沈含嬌的事,他就變得不對勁起來。
他分明如願以償和沈含嬌定下婚約,卻還要在自家主子面前表現出一副被辜負的樣子,還幾次三番要害自家主子。
沾上這種人,真的是惡心透了。
“霜月姐姐放心,現在沈二娘才是錦屏的主子,二娘在哪,我就在哪,二娘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
錦屏握住霜月揮舞的拳頭,“所以,霜月姐姐大可放心,我絕不會背叛主子。”
她對自己原來的主子,也有信心。
她相信假以時日,原主子定能俘獲現主子芳心,打消現主子離開的念頭。
……
沈清辭拉開院門,只見張青青滿身狼狽,身後還跟著幾個虎視眈眈的家僕。
“喲,這不是夫人嗎?什麼風把你吹到我們秋棠苑來了?”霜靈撇了她一眼,陰陽怪氣道。
“夫人,我這小小院子,可容不下你這尊大佛。”謝清辭也笑道︰“夫人還是請回吧。”
“二娘子!我知道過去是我對你不住,我也知道,你恨毒了沈正誠!你何不幫我,讓我把這個孩子生下來,羞辱于他!”
張青青滿是期盼地看著沈清辭,“而且,我知道沈正誠很多事,你一定會有用到我的地方。”
若是前世,她拋出這樣的誘惑,沈清辭定不會拒絕。
可她重生一世,對前世沈正誠做的那些髒事了如指掌,是以,張青青這話,無法打動她分毫。
“生下來之後呢?”沈清辭問,“你能像愛沈含嬌一樣愛它嗎?”
“你做不到,因為它是你受辱的證明,若不是它,你不會被人指指點點,若不是它,你不會和沈正誠感情破裂。”
“你生下它,只是因為沈正誠打了你一巴掌,所以你想報復沈正誠,這個孩子對你而言是恥辱,對沈正誠而言,是他懦弱無能的體現。”
“你是打算生下它,讓它受盡白眼,受盡欺凌,一生下來,就被定在奸生子的恥辱柱上嗎?”
沈清辭冷冷地瞥了張青青一眼。
她想過的,讓張青青死在產房,和她母親一樣,痛苦而又絕望地死去。
可是,張青青這個孩子本就是借助藥物受孕,根本就保不住。
流產時她承受的痛,比生產時還有疼百倍。
再者,孩子一旦落胎,以後每到夜里,張青青必會痛不欲生。
她沒有必要在這上面浪費心力。
再有就是……
她想報復張青青,有一萬種法子,而不是像她一樣歹毒,娘親在天之靈若知曉自己如此心狠手辣,她會自責沒教好自己。
“二娘子的意思是,不會管夫人的事?”其中一個跟著張青青到此,對張青青虎視眈眈的僕婦問道。
見沈清辭點頭,她忙招呼眾人,三兩下將張青青捂著嘴直接抬走。
這段時間以來,她們已經摸清了沈清辭的性子,是以在張青青跑到她的院門口時,她們這些做下人的,還真不敢輕舉妄動。
畢竟在她的院門口鬧事,打一頓發賣出去都是輕的。
現在她不管這件事了,她們便可以——為所欲為。
“娘子,奴婢不理解。”直到人影徹底和夜色融為一體,霜靈才開口問道︰“您說過,先夫人就是生產時,被她刺激才沒了性命,為何你不用同樣的手段對她呢?”
“霜靈,我母親說過,屠龍者終成惡龍,若她知道我用這種手段對付一個女子,她會不高興的。”沈清辭耐心解釋。
“可是,她們變成今天這樣,不也是您從中作梗嗎?”
“她們變成這樣,是她們自食惡果,哪怕最是艱難的時候,我都從未想過,用這種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去對付一個女子。”
霜靈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