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咕嚕咕嚕響個不停，黎榮黑紅的臉上帶著不自然。
大家正難過的時候，突然這般，是怪難為情的。
黎榮一手捂住肚子，小聲道︰“我去找點吃的。”
“去哪兒找吃的？”黎薇無語，大家都一整天沒吃東西，路上就隨口墊了幾口干餅子，還是馬俊友情贈送的。
借來的巨款都在她兜里，大哥這是要靠臉乞討？
“大哥你留下照看，我和馬駿哥去買吃的。”
黎薇看向馬駿，“明義村你熟，幫忙帶個路。”
天色將黑，走走停停好一會兒，黎薇眼楮忙到飛起，心中感慨，這才是村子的模樣。出門能看到人，孩童的嬉鬧聲，村婦的八卦，夾雜著吵鬧聲，煙火氣撲面而來。
馬駿熟門熟路帶著黎薇來到小食鋪子，是個農家院，空間開闊，擺著幾張桌椅。
矮胖的老板認出馬駿，很是驚奇詢問，“今個要在村里過夜？”
“是啊，送人來看醫師，來不及趕回去。還有啥吃的？”馬駿在靠近門口的桌子坐下。
黎薇挨著他的右手坐下，打量著鋪子。顯然是農家院落改建的，在前面加蓋了堂屋，灶房在院子一邊的角落，她聞到了炒菜味兒，蔥香和肉香。
深吸口氣，她問︰“老板，在做啥菜，咋這麼香 ？”
“蔥爆肉片，來一份？”
“來一份。”黎薇毫不猶豫，久違的香味兒，饞蟲勾出來了，怎麼也止不住。
馬駿看她那樣，笑道︰“再來兩大碗米飯，另外單獨做一份，配兩碗米飯，做個甜湯，給小娃娃吃的，等下帶走。”
“加三碗米飯，兩碗帶走，一碗在這里吃。”
馬駿︰“這麼多米飯，吃的下？”
“放心，吃得下，絕不浪費。”黎薇心想，要不是怕嚇著人，她還能再加兩大碗。
狼吞虎咽，活像個餓死鬼投胎，眼睜睜看著黎薇把米飯吃的干干淨淨，不剩一粒米，盤子里的油她也用米飯拌著吃地一干二淨。
馬駿︰“……吃飽了吧。”
“勉強夠，馬駿哥，你在家就吃這些？”以他的體格，一碗飯應該不夠吧，這是怕她舍不得請吃飯？
“這是在外面，吃得少。”
老板在做蔥油大餅，要了五張一起帶走。這一頓花了二十四個砂貝，付錢的時候黎薇分外不舍。
外面的物價真高，難怪青山村的人不出來。就自己家那點兒家底，不夠吃頓飯的。
路過雜貨鋪時，黎薇沒敢進去，生怕忍不住把借來的救命錢給造沒了。
兩人一回來，黎榮就使勁地嗅了嗅，看向黎薇手里的木桶，飯菜都在里面放著，“真香，帶的啥？”
“快吃，明天要把木桶和盤子碗還回去。”黎薇也不廢話，餓狠了，不管帶的啥，都吃得下。
苗慧小心翼翼端著碗喂黎陽喝甜湯，自己的那碗飯也不敢大口吃。
黎薇不動聲色給她遞了個餅，道︰“三嬸，你得多吃點，三叔和黎陽都要你來照顧。”
又給馬駿和黎榮一人塞了一張餅，剩下的留著，阿爹和三叔醒來，隨時能吃點兒補充體力。
黎榮看著三妹欲言又止，知道她不吃的緣故，心里怪不好受。他把餅掰成兩半，塞到黎薇手里，不容拒絕。
黎薇也不推辭，自家人誰不了解誰啊，這個時候多做推辭反而讓別人為難。
一頓飯，幾人心思各異。
魏醫師好心答應他們可以留宿，空著的病房都能住人，只有一個要求，第二天要恢復原樣。
這一夜黎榮守前半夜，黎薇守後半夜，總算是熬了過去。
簡單收拾，黎薇去了食鋪，歸還外帶的餐具，買了饅頭和醬肉回來。
剛進來就見大哥圍在病床邊，她疾步靠近，“阿爹怎麼了？”
“三妹，阿爹剛剛睜開眼看了看，又睡了過去。魏醫師說沒有大礙，阿爹很快就能好起來。”
“太好了，總算是熬過去了。”黎薇十分高興，總算等到了這一刻，心里的大石落地，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
兄妹兩個高興地圍著黎二石，等待他徹底清醒過來。
一邊的苗慧，眼楮無神，呆呆地盯著一個地方。
高興之余，黎薇注意到三嬸的反常，眼神詢問大哥咋回事。
黎榮指了指三叔，人還沒醒，三嬸的天要塌了。
這個時候，怎麼安慰人也無濟于事，黎薇找到魏醫師詢問情況。
醫師沒有別的辦法，唯有煎熬地等待。對此，黎薇內心有無數話想要問候，硬生生地忍著。
身為病患家屬，她迫切地想讓醫師給個確定的結果，然而，她也理解，醫師是人不是神，不能強人所難。
摸了摸兜里的錢，黎薇忍不住小聲問︰“大概要花多少錢？”
一旁忙著整理藥材的魏盈月立即道︰“兩個昏迷病人藥費、診費和宿費加起來共四十砂貝，小娃娃用藥貴重，兩百二十砂貝，共計兩百六十。”
黎薇忙伸手捂嘴，差點兒就喊了出來。一晚上，借來的巨款去掉一半，照這麼下去，撐不住兩天，就身無分文。錢是真不經花啊。
她弱弱地問︰“能賒賬嗎？”
魏盈月瞪了她一眼，“都來賒賬，醫館早就關門大吉。”
“我就是一問。”黎薇摸了摸鼻子，“出門著急，帶的錢怕是不夠用。”
听她這麼一說，魏盈月直接伸手，“結錢。”
這是怕她賴賬，黎薇惱怒瞪眼，很想大氣地吼一聲，老子不差錢，奈何人窮志短，沒有底氣。
乖順地摸出錢給人家，還不忘說一句，“我就那麼一說，你還當真了。”
得到魏盈月一個白眼，當她不知道他們打哪兒來的。一看到他們，就已經認定是窮人。若非醫者的素養在，早就把人轟出去。
魏醫師似是沒看到兩人的小動作，慢悠悠囑咐道︰“病患需要休養，要吃得好，才能好得快。”
長期虧空的身體，食補才是最重要的。
黎薇秒懂，只是囊中羞澀。能吃得好，誰願意吃糠咽菜啊。
指了指院落一角的小火爐，黎薇詢問︰“能自己做飯？”
魏盈月點頭，“那就是給病人用的，炭火需另外收費，一天一個砂貝。”
“好。”黎薇咬牙，掏出兩個砂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