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和梁晉山齊齊扭頭,看到來人後,兩人幾乎同時叫道︰“老肖!”
    肖柏晨,今年四十八歲了。個子不高,皮膚黝黑。年近半百,歲月卻沒在他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
    特別是那雙精光四射的眼楮,開合之間無不透出他是個精于算計的人。
    “老肖!我正要找你算賬呢。說,你是不是跟那個攤主合伙騙我?”
    梁晉山騰一下就站起來了,急赤白臉地質問老肖。就差點薅他脖領子了。
    看到梁晉山凶神惡煞的樣子,把肖柏晨嚇得後退了一步,慌張地問︰“你說什麼?”
    “少跟我這兒裝糊涂。”
    梁晉山逼近一步,質問道︰“大柳樹的那個擺地攤的,是不是你和他一伙兒的?”
    “啊?啊……”
    肖柏晨反應過來了,說道︰“你說他呀!我是認識,但不熟悉。怎麼了?那個環兒是假的?”
    他是古玩行兒里的老人兒,馬上就明白梁晉山為什麼和自己急眼。
    “廢話!還不是你……”
    眼見梁晉山還要說下去,李道趕緊拉了他一把,說道︰“什麼事兒坐下來慢慢說。大街上呢,別讓人看笑話兒。”
    听李道這麼一說,梁晉山向四周看了一眼,果然二十多雙眼都看著三個人。
    憤憤地瞪著肖柏晨,梁晉山坐回到酒桌邊。李道也拉著肖柏晨坐下。
    “梁子!那只玉環真是仿品?”
    坐下後,肖柏晨趕緊小聲問道,滿臉的不敢相信。
    “你說呢?”
    梁晉山沒好氣兒地懟了肖柏晨一句。
    “這……怎麼可能呢?你是找誰看的?”
    肖柏晨不甘心地問道。
    “李道給我看的,怎麼了?”
    梁晉山不服氣地回答道。
    “李道?”
    本來還想反駁這個鑒定結論,但知道是李道說假後,肖柏晨不吱聲了。
    要說在古董文玩鑒定上,無論是瓷器、銅器、漆木器,甚至是書畫的鑒定他都不服李道。但在玉器門類的鑒定方面,他實在沒有底氣和李道叫板。
    李道從小就和外公學習北派玉雕技藝,大學學的也是玉雕專業。
    大學的玉雕專業可遠不止是教授雕玉的單一技藝。那可是要從頭開始學習中國玉文化發展史的,鑒定玉器那更是必修課。
    不同朝代玉器所獨有的藝術風格,那些或古樸典雅、或華麗精致的線條與造型,皆是歲月留下的獨特印記;還要熟悉各個時期玉器加工的特征,從細微之處洞察其背後的工藝與歷史。
    有這樣的成長經歷,李道鑒定玉器的能耐,他肖柏晨絕對不敢懷疑。
    不過,肖柏晨還是有點兒不死心,小聲地問道︰“小李子!那個環兒真不對?”
    微微一笑,李道說︰“老肖!別的門類我不敢說,但只玉器這一門兒,呵呵……”
    話說一半,李道笑而不語。
    凝視著李道的眼楮半晌,肖柏晨不由吁了一口氣,說道︰“這個我服氣。你不真,那我肯定是打眼了。”
    說完,肖柏晨舉杯,對著梁晉山說︰“梁子!老哥兒對不住了,看走眼了。廢話不說了,我自罰一杯。”
    說著,舉杯干了一杯冰涼的扎啤。
    “這麼著,我那兒還有幾個戰漢時期不錯的玉器,明天你和小李子一塊兒來,看中那件兒,你拿走。”
    肖柏晨雖然精明,但他對朋友還真算個講究人。
    眼見老肖這麼一說,倒是讓梁晉山不會了。
    呵呵一笑,梁晉山說道︰“多少年的朋友了,幾百塊算不了什麼。我就是想痛快痛快嘴。老肖!你也別介意。”
    說完,梁晉山也把杯子里的扎啤干了。
    他是直性子,之所有要找肖柏晨算賬,多半是心里憋著一口氣咽不下去。現在老肖當面給他賠不是,又答應給他一件兒到代的真玉器,倒是把他弄得不好意思了。
    “呵呵!行了。晉山!咱們跟老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相信他不會伙同外人騙你的。”
    李道也從中調和著說道。
    肖柏晨一笑,說道︰“梁子!說話算話,這兩天上我哪兒去一趟,包你滿意。”
    “得 !”
    在三個人的酒杯踫到一起後,這件事也就算圓滿地解決了。
    往嘴里扔了幾粒花生米後,肖柏晨對李道說︰“誒!小李子!你能不能把那個盤兒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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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李道就把手邊的皮球花藍釉盤推到了肖柏晨面前,“來!你上一眼。”
    肖柏晨並沒有馬上伸手觸踫那只盤子,而是前後左右仔細打量了一番。不過,從他眼楮里放出的光,李道心里就有底了,這件東西保真。
    “老肖!你別光看,說說呀!對不對?”
    梁晉山有點兒按捺不住了,出聲問道。
    擺擺手,還是沒說話。只見肖柏晨從口袋里掏出一只很小的手電,一手扶著盤子,一手用手電光把盤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都看了一遍,沒放過每一處細節。
    差不多看了有三分鐘,他才把盤子放下。
    點點頭,肖柏晨說道︰“這盤兒不錯,老的,是件兒好玩意兒。”
    “那就是真的了?值多少錢?”
    對于古董文玩,在梁晉山的眼中,那就是錢,就是讓人能發財的東西。
    一笑,肖柏晨說道︰“這東西不能用錢來比較。這可是藝術,是文化,是老祖宗留給……”
    “得、得、得……你別跟我說那些沒用的,你就告訴我多少錢就完了。”
    “大水壺!別瞎摻和。听老肖說完。”
    李道攔住梁晉山,問肖柏晨說︰“老肖!這只盤子是那朝那代的?什麼窯口的?這只盤子有什麼工藝特點,背後有什麼故事?”
    一連串的問題,把老肖給問笑了。
    “哎呦!你當我是大學教授呢?我哪兒知道那麼詳細啊!”
    肖柏晨把手放在盤子上,輕輕摩挲著,說道︰“這只盤子是清代嘉慶,或者是道光時期的撒藍釉皮球花賞盤。難得的是,盤子邊緣還有一圈描金團花,就說明這只盤子的級別不低。另外,這只盤子胎質細白,露胎處可見明顯的淡黃色火石紅。細看釉面,底色微微泛紫,背部釉薄處可見明顯的一圈一圈的旋胎痕,這是手工拉坯的痕跡。”
    “另外,皮球花又叫繡球紋。最早出現在魏晉南北朝時期,後期就被叫做‘皮球花’了。到了明清時期,這個紋飾被廣泛應用到家居裝飾、漆器、彩繪瓷器、鏨花的金屬器具、絲綢印染、刺繡、服裝等上面。這只盤子那個時候景德鎮窯燒制的。”
    “雖然沒有底款,但這只盤子好就好在直徑夠大,保存得不錯。嗯……現在放到市場上,我估計千八百塊錢絕對好出手。”
    听到肖柏晨報出的價格,梁晉山立馬泄氣了。
    “才這麼點兒錢啊!我以為怎麼也得十來萬呢。”
    可李道听完肖柏晨的講述,心里卻久久不能平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