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方知曉沒有再說一句話，晚風霓虹，吹拂著她的臉頰，吹起她的發絲。
看向窗外的眼神，幽深不見底，眉頭微微蹙起。
路過一條商業街，楊彥昀擔憂地轉頭看向方知曉，“從中午到現在還沒怎麼吃東西，要不要下去吃點？”
方知曉淡淡搖搖頭。
楊彥昀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難道他做過火了？
見方知曉態度堅決，楊彥昀只好繼續行駛，但沒有回家，而是朝學校的地方開過去。
是雲城中學。
晚上學校這條路燈光昏黃，街邊沒什麼人，只有幾家商鋪還開著，高中部的高三學生提前開學，正在上晚自習。
“你等下。”楊彥昀說著，打開雙閃，解開了安全帶。
方知曉默默看著窗外，原本無神的眼楮，在看見“雲城中學”四個字，不由得緩緩坐直了身子。
這不是她初中學校嗎？
她側過頭看，楊彥昀正在一家餛飩店買東西。
這是她初中最喜歡吃的一家店，自從去到雲月區生活後就很少來這邊了，只有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會來。
因為這家的味道，和記憶里媽媽的味道很像……
楊彥昀打包好一份後，轉過身準備去開車，結果轉身就看見了走過來沒什麼精神的方知曉。
“我打包了一份，如果你餓了就吃，不吃也沒事。”楊彥昀提著打包盒展示了一下。
方知曉有氣無力地搖搖頭，“一起吃點吧，你也沒吃東西。”
楊彥昀有點發愣，但是方知曉已經熟絡地坐到了店鋪里靠窗的位置。
方知曉又拿出手機掃碼點餐，“你吃什麼？”
“都可以。”楊彥昀坐在方知曉的對面。
方知曉點點頭，“那我點我比較喜歡吃的海鮮餛飩。”
“好。”楊彥昀欣然點頭。
方知曉點好後，拿過楊彥昀打包好的，拆開看，眼楮里好像有光，閃爍了一下，“你買的竟然也是海鮮味的？”
楊彥昀微微笑，點點頭。
方知曉掰開一次性筷子，左右刮了下筷子的筷子頭，“今天謝謝你。”
楊彥昀心髒猛地跳動了一下，“你不怪我？”
方知曉搖頭，“是舅舅不對，而且還害你……”
說著，方知曉忽然想起什麼，“你的手臂……”
“沒事，你包扎得很好。”楊彥昀笑著說，還抬起手向方知曉展示了一下。
沒有滲血。
“那你記得回去換紗布。”方知曉稍微放心了一點。
“我家沒有藥箱。”楊彥昀回答。
方知曉思考後道︰“等會兒去藥店換吧。”
楊彥昀語塞一剎那，接著認真望著方知曉，“我想讓你幫我換。”
方知曉低頭夾混團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低著的目光流轉些許，沉吟著，半晌才應了一個字︰“好。”
楊彥昀懸著被提起來的心，在听見方知曉同意的回答後，落地，並露出了一個微笑。
店家端著餛飩過來，見著楊彥昀盒方知曉表情詫異︰“你們之前是雲城中學的學生吧？”
“阿姨你認識我們？”楊彥昀端過餛飩，驚喜。
“這個姑娘看著眼熟，感覺來了很多次。”店家樂呵呵著。
“我們是雲城中學的學生，不過已經畢業十三年了。”方知曉嘴角揚起一個溫柔的笑，“我偶爾來，阿姨這家店味道很好吃。”
“謝謝，謝謝。”店家喜笑顏開，“阿姨給你們送一瓶飲料，你們先吃。”
說著，店家利落地轉身，從冰箱里拿出兩瓶飲料。
方知曉受寵若驚，連連擺手，“阿姨，你這是小本生意，不用……”
但是店家熱情地已經把飲料擺在桌上，“沒事，小錢，阿姨喜歡你們雲城中學的孩子，都是你們這群孩子照顧阿姨的生意，阿姨這兒才能開這麼久，不用跟阿姨客氣。”
說完，店家匆匆轉身，又去忙了。
方知曉還想說什麼，但是楊彥昀朝她搖了搖頭，而後壓低了聲音道︰“等會兒走的時候掃碼付款。”
聞言，方知曉點點頭。
“今天是我沖動了。”楊彥昀誠懇認錯。
方知曉搖搖頭，“與你無關，是舅舅太過分了。還有外婆……”
說到鄧秀萍，方知曉眨了幾下眼楮，沒有繼續說完，而是斂眸輕輕嘆了口氣。
“外婆一直這樣嗎？”楊彥昀輕聲追問。
方知曉抬眸望著楊彥昀，“你指什麼？”
“沒有原則的維護舅舅。”楊彥昀說得很直白。
直白到，方知曉瞳孔都震了下。
楊彥昀意識到後，眼楮快速眨，在想怎麼找補，“我的意思是……”
"你說得沒錯，外婆就是一直很維護舅舅。"方知曉接下話，語氣沉沉，“我爸媽還在世的時候外婆也是一直資助舅舅，爸爸媽媽去世後……”
提起父母離世，方知曉整個人的氣場低了下去。
她幾乎是深呼吸了一口氣，才接著道︰“爸爸媽媽離世後，我在舅舅家住了三年，初中的時候外婆把我接來雲城。”
“舅舅自從在工地受傷後，就一蹶不振，脾氣也變得很差。外婆除了要養我，還要分一半的錢養舅舅一家。”方知曉咬著嘴唇，“我勸了外婆很多次，說舅舅只是腿有點跛足，並不是沒有工作能力。”
“外婆就會說我不心疼舅舅，只會說風涼話，說舅舅養了我三年，我要懂得感恩。”
“我感恩了，我每年寒暑假都會去舅舅家幫忙做農活，大學畢業後我還托了很多人給舅舅安排了一個門衛的工作，但是舅舅嫌棄工資太低不去，我還找關系讓舅媽來雲城這邊當做家政服務，但是舅舅說舅媽不能離開這麼遠不管家里……”
方知曉說起這些事情，忍不住閉眼按了按跳動的太陽穴︰“我能想的辦法都想了，但阻礙太多，外婆也只會偏心舅舅，我沒辦法，只能離舅舅家遠一些。”
說完，方知曉察覺楊彥昀沒有接話，于是心里泛起幾分忐忑。
她緩緩睜開眼楮，見楊彥昀正定定看著自己，眼神平靜，眉頭卻微微皺在一起。
只是什麼眼神？鄙夷？不屑？還是厭惡她？
“你也覺得我不近人情？”方知曉撇開視線，眉眼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