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江白被冷俊山喊到了辦公室。
    冷俊山看表情好似心情不錯,臉上掛著淡淡笑意。
    “明天下午去三水鎮調研,听三水鎮的黨委書記說,那里的民宿最近做得很火,有必要去支持一下。”
    “好的書記。”
    江白快速在本子上記下來。
    接著冷俊山話音一轉,看向江白。
    “你的事情考慮得怎樣了?”
    “啊?”
    江白怔了一下,旋即才明白過來冷俊山指的是什麼。
    “去省里還是跟我去市里?”
    冷俊山坐直了身子,放下了手中的保溫杯。
    “我想了想,還是暫時先在縣里吧。”
    江白順勢坐在了沙發上,面色平靜。
    但回答卻並不能讓冷俊山滿意。
    他沉吟了很久,這才打破辦公室的沉默。
    “給我一個理由。”
    “冷書記,您知道的。”
    江白抬頭望著冷俊山,嘴角噙著一絲笑意。
    冷俊山面無表情的盯著江白,整個辦公室沉默了長達十多秒的樣子。
    他面色突然緩和下來,而後搖頭笑道。
    “江白啊江白,你真是沒讓我失望。”
    “說真的,我在你身上看到了過去許多我的影子。”
    “如果換做是我,恐怕我和你的選擇一樣。”
    “但是。”
    冷俊山話鋒一轉。
    “江白,正是因為如此,我才知道你還會走多少彎路,難道以我的經驗作為前車之鑒不行麼?”
    “冷書記,感謝……”
    看到冷俊山嚴厲的眼神,江白這才歉意笑笑,而後改口。
    “叔,說真的,有些人生經歷得自己體驗。”
    “再說了。”
    “您走之後若我真的在江山縣待不下去的話。”
    “您不是也有辦法把我帶走麼。”
    “我也沒說我這輩子都不去省里或者市里啊。”
    “你這小子……”
    冷俊山指著江白頗有無奈。
    剛要開口,卻被茶幾上江白手機的震動聲給打斷了。
    “嗡嗡嗡!嗡嗡嗡!”
    江白本能地想要掛掉電話。
    但看到來電人是“二姑”的時候,他遲疑了一下。
    父母不在之後,作為這個世界上最親密親人,江白很清楚。
    不是有什麼天大的事情,自己這兩個姑姑不會給自己打電話。
    “接吧。”
    冷俊山給了江白一個眼神。
    江白的情況他大概了解一些。
    “嗯。”
    江白接通電話,那端傳來二姑急促的聲音。
    “小白,明天是周末,你回家不?”
    “二姑,你知道我這周末時間不固定,明天還要看領導怎麼安排,怎麼出什麼事了麼?”
    電話那頭,陷入短暫的沉默,似乎二姑江芙蓉有些猶豫。
    “二姑?”
    “是這樣,小白,你現在還……還好吧?你還在給咱們的縣委書記做秘書麼?”
    “是呀二姑。”
    江白被江芙蓉問得有些莫名其妙。
    “可是,你舅說冷書記被查了,你也被處分了,甚至還要坐牢,二姑也是有些擔心你……”
    听到這里,江白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江芙蓉他們都生活在農村,家里也沒什麼人在體制內工作。
    所以他們對于這種政界的消息是存在一定的滯後性的。
    而且大多靠熟人閑談。
    “二姑,你別擔心了,冷書記是被冤枉的,現在已經查清楚,回到縣里工作了,我還是冷書記的秘書。”
    “噢噢,這樣我就放心了。”
    “你看看你,非要打電話,我早說了小白不會有事兒的,都是李吉那個家伙在散播小白的謠言!”
    電話那邊傳來二姑夫康國慶訓斥的聲音。
    李吉就是江白的舅舅。
    而江芙蓉此時也松了口氣,既為江白沒事兒感到高興,但也對李吉的所作所為感到心寒。
    “二姑,李吉他是不是又說什麼了?”
    江白皺眉問道。
    他很清楚自己這個舅舅的做派。
    現實,且自私自利。
    “你舅他也不知道管管自己的嘴,逢人就是你被處分坐牢了,以後什麼都沒有了!還說當初他找你幫忙你不近人情,今後你也別指望讓你舅幫你做什麼,甚至還當著外人的面說沒你這個外甥。”
    江芙蓉猶豫著要不要開口,但姑父康國慶已經忍不住,氣呼呼的說道。
    “二姑,二姑夫,你們把他的話當屁放了就行,咱們家什麼時候都不會有求于他的。”
    江白心底發寒。
    這個李吉簡直就是個白眼狼。
    母親生前就沒少幫襯自己這個弟弟,偏偏李吉根本不知道知恩圖報。
    還滿大街的說親姐姐給弟弟拿錢天經地義,不拿錢就去堵他家門。
    而在母親死後。
    李吉更是直接斷了與江白一家的往來,過年江白去走親戚,李吉都不曾正眼看過江白一眼。
    這種情況直至江白考上公務員,並成為冷俊山的秘書後。
    李吉又變得極為熱情起來。
    他是青雲鄉衛生院的副院長,在江白擔任冷俊山的秘書後。
    李吉不止一次拎著東西上門央求江白給縣里打個招呼,讓他去縣醫院弄個副院長干干,或者把自己弄成鄉衛生院的院長也行。
    除此之外,李吉還義正言辭的要江白幫襯一下他兒子,也就是江白的表弟李聰,要江白給李聰安排一份兒正式的事業編工作。
    江白也是笑了。
    李聰高中畢業,游手好閑社會青年,江白哪兒來的本事給他安排一個事業編?
    對于李吉的無理要求,江白毫不客氣地直接拒絕。
    從此李吉對江白懷恨在心,所以也會接著這個機會毫不留情地造謠自己,落井下石。
    而姑父康國慶的下一句話,更是讓江白的火氣“噌”的一下上來了。
    “李吉還說了,你父母留下那塊宅基地,他要強行霸佔,說那是你媽留給他的財產,還說如果不給就要找人動手。”
    “就是因為這個,你二姑現在才有些害怕。”
    “他反了他的!”
    “現在是法治社會!!!”
    頓時,江白火冒三丈,聲音有些高。
    冷俊山也是詫異的往江白這里看了一眼。
    “二姑,你們別慌,我一定找人想想辦法,絕對不會讓李吉亂來的!”
    掛完電話,江白的胡須還是有些粗重。
    他知道有些人不要臉。
    但沒有想到居然可以不要臉到如此地步。
    那宅基地跟他李吉有什麼關系?
    “怎麼了?”
    似乎察覺到了江白的情緒波動,冷俊山不動聲色地問道。
    “呃……沒事兒,冷書記。”
    似乎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江白訕訕笑道。
    “自家小事兒,能解決。”
    冷俊山隨即眉頭皺起,神色不悅。
    “我這叔是讓你白喊的麼?以你的情緒穩定程度來看,能把你氣成這樣的,不是小事兒。”
    “快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