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阪白鯨號航母戰斗群在極短時間內近乎自我毀滅式的覆滅,如同一場無聲卻席卷全球高層的精神海嘯,在所有知情的公司巨頭與政治領袖心中,刻下了難以磨滅的烙印。
此前,陳瑜召喚出的“近衛軍”以絕對優勢碾碎荒阪地面部隊,雖然震撼,但其展現的護盾技術、能量武器與超乎想象的單兵戰力,尚在“技術代差”可以解釋的範疇內。
各大公司的研發部門在驚駭之余,至少還能嘗試去分析、理解,甚至夢想著有朝一日能夠逆向工程。
但這一次,荒阪艦隊的結局,徹底顛覆了他們的認知。
沒有鋪天蓋地的機群對決,沒有炫目的能量光束對轟,甚至沒有探測到大規模的能量爆發。
有的只是荒阪艦隊內部驟然爆發的、無法理解的瘋狂,以及最終那枚由他們自己投下、葬送了自身主力的戰術核彈。
這完全超出了網絡戰、電子戰,乃至任何已知軍事理論的框架。
“病毒攻擊?”軍用科技總部的指揮中心內,一名資深技術顧問面對高層質詢,臉色蒼白地搖頭,“不,將軍,這解釋不通。什麼樣的病毒能同時讓所有系統,從指揮網絡到單兵義體,甚至是一枚核彈的投控系統,在瞬間陷入同一種自毀式的癲狂?
五十年前的巴特莫斯引發了‘初網崩潰’,摧毀了舊網,但他也絕無可能如此輕描淡寫地讓一整支艦隊在物理層面上自我湮滅。”
這種未知,帶來了最原始的恐懼。
原本,在邁爾斯總統決定將夜之城的實際管理權“移交”給陳瑜時,軍用科技內部以及NUSA國會中的反對黨還頗有微詞,認為這是向一個身份不明的存在示弱,有損國家尊嚴。
然而,在荒阪艦隊覆滅的消息得到多方確認後,所有的質疑聲浪在一夜之間銷聲匿跡。
統一戰爭時期的慘痛記憶依然清晰,正是荒阪的這支白鯨號戰斗群,在關鍵時刻介入,迫使當時勢頭正盛的NUSA軍隊止步于夜之城外圍,最終不得不簽署停戰協議,承認夜之城的獨立地位。
這支艦隊,曾是NUSA和軍用科技心中一根難以拔除的刺,是公司權力凌駕于國家之上的象征。
如今,這根刺被陳瑜以一種他們無法理解的方式,隨手抹去了。
在絕對的、無法理解的力量面前,所謂的“尊嚴”和“質疑”顯得如此可笑。
一些軍用科技的股東甚至在私下表示,如果這位“賢者”真有統治世界的意圖,他們並不介意“換個老板”,畢竟,如今的NUSA早已不是昔日的超級大國,僅僅是一個依靠軍用科技國有化才勉強維持影響力的二流國家,審時度勢才是生存之道。
然而,敬畏與臣服的念頭,始終伴隨著深深的忌憚。
無法回避的問題縈繞在所有人心頭︰陳瑜,究竟是誰?他那恐怖的技術,源自何處?他真的來自地球嗎?還是說,是某種地外文明的代表?
更重要的是,他擁有如此力量,其最終目的究竟是什麼?難道真的僅僅是為了一個夜之城?
同樣的震撼與忌憚,也在全球其他巨頭企業的心髒地帶回蕩。
康陶CN總部,高層會議室內一片沉寂。
他們與陳瑜有著合作關系,獲得了切實的技術提升,自認關系緊密。
但此刻,這份“親近”卻讓他們感到一絲寒意。
一位負責技術分析的主管穿著整潔的白大褂,指著屏幕上那支艦隊的最後影像,聲音干澀︰“我們之前獲得的技術支援,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他展示給我們看的,是他願意讓我們看到的。能夠如此徹底地支配電子與機械,我們的‘盟友’,其本質可能遠超我們的想象。”
原本一些內部關于“加深技術滲透”或“爭取更多主導權”的激進提議被迅速壓下,取而代之的是“維持現狀,絕對避免觸怒”的基調。
但暗地里,對陳瑜技術來源的探尋與對其弱點的分析,被提到了更高的保密級別。
沛卓石化的董事們在得知消息後,第一時間加強了對所有全球煉油設施、輸油管道控制系統的物理隔離與網絡安保等級。
他們掌控著世界的能源命脈,其系統同樣高度依賴自動化與網絡控制。
陳瑜的手段讓他們看到了一種可能性——他們賴以生存的工業帝國,在某種未知攻擊面前,可能比荒阪的艦隊更加脆弱。
表面上,他們通過渠道向夜之城發出了措辭謹慎、表示“尊重現狀”的函電,但私下里,針對關鍵基礎設施的“去自動化”和“人工冗余”備份計劃被緊急啟動。
生物科技的精英們此刻感受到的不安,遠比其他企業更為尖銳刺骨。
與其他巨頭不同,他們曾因某些短視的行動,與這位神秘的賢者有過不甚愉快的過往。
雖然沖突並未升級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但那份舊怨如同一根埋藏的刺,在陳瑜展現出讓荒阪艦隊自毀的恐怖手段後,開始隱隱作痛。
這份認知帶來的不僅是忌憚,更有一種源于過往行為的後怕。
他們暗自慶幸當初的矛盾沒有激化到無法轉圜的地步,同時也無比清晰地意識到,自己或許曾在毀滅的邊緣走過一遭。
他們立刻選擇了最為低調的觀望姿態,所有可能引起誤會的試探性舉動被全部叫停。
與此同時,對其核心基因庫和尖端生物研究基地的安保措施被提升至前所未有的等級。
這不僅是防範未知的風險,更像是一種下意識的、試圖彌補過去錯誤的防御性姿態,生怕那位賢者某一天會想起舊事,隨手將他們賴以生存的根基也一並“淨化”。
歐洲銀行的寡頭們在評估局勢時,表現得比其他企業更為審慎,也更為不安。
他們掌控著全球資本的命脈,深知秩序的脆弱。
陳瑜的存在,及其展現出的、足以讓一支艦隊自毀的未知手段,在他們看來是對現有金融體系最根本的威脅。
一個能夠無視物理規則、直接扭曲機械邏輯的存在,是否也能用類似的方式,讓全球的銀行系統、交易網絡在瞬間陷入癱瘓或混亂?
這種可能性,哪怕只有一絲,也足以讓他們夜不能寐。
這種深切的恐懼,甚至壓制了他們采取極端措施的沖動。
內部並非沒有激進派提出過先發制人的方案——例如,通過關聯勢力影響歐空局,動用部署在月球的質量加速器,對夜之城實施軌道打擊。
然而,這個提議迅速被更為謹慎的聲音否決。、
核心的擔憂在于他們沒有任何把握能夠一擊徹底消滅陳瑜。
倘若行動失敗,哪怕只是讓他受到驚擾,所招致的反擊將是何等恐怖?
能夠讓艦隊自毀的力量,若轉而針對遍布全球的金融網絡,後果不堪設想。
他們不敢去賭陳瑜的報復底線。
因此,表面上,歐洲銀行與其他企業一樣,保持了沉默與觀望。
但暗地里,他們的行動更為徹底。
不僅大幅削減了在夜之城及周邊地區的資產風險暴露,更是加速推進了一套高度隔離、甚至部分回歸物理憑證時代的極端應急金融方案,以期在可能到來的、最壞的數字浩劫中,能夠保住核心資本與運作能力。
對他們而言,陳瑜已是一個必須時刻警惕、卻絕不敢輕易觸怒的終極風險源。
總而言之,陳瑜以荒阪艦隊的覆滅為代價,向全世界宣告了一個不容置疑的事實——他擁有著凌駕于當前文明理解範疇的力量。
這迫使所有勢力,無論心懷鬼胎還是試圖合作,都不得不暫時收斂起直接的敵意與過分的圖謀,表面上表現出極大的敬畏與順從。
但在那片看似平靜的水面之下,暗流從未停止涌動。
忌憚催生警惕,敬畏孕育謀劃。
每一方都在重新評估局勢,調整策略。
他們都在等待,等待一個可能出現的契機,或者,等待這位“賢者”展現出他的下一個意圖。
而在此之前,沉默的觀察與謹慎的回避,成為了巨頭之間心照不宣的共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