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瑜的監控網絡切換著攝像頭,斷續追蹤著她的軌跡。
她利用對空港結構的熟悉,躲避搜索,最終潛入地下車輛調度區,劫持了一輛貨車,撞開隔離欄,沖出了空港管制區,匯入城際車流。
在她駛入城市車流後不久,陳瑜監控到她的個人加密通訊器有一個短暫的對外呼叫,目標號碼經過多層轉接,但最終溯源到了一個屬于杰克•威爾斯的注冊信息。
“尋求外部援助,符合邏輯的選擇。”陳瑜低語。
他隨即加強了對杰克•威爾斯常用通訊頻道和住所周邊監控的監控。
很快,畫面顯示杰克駕駛著他的車輛火速趕到與瓦萊麗約定的隱蔽地點,接走了渾身是血、臉色蒼白的瓦萊麗。
車內,杰克顯然對瓦萊麗的傷勢和被公司追殺的現狀感到震驚和焦慮。
陳瑜通過入侵兩人的個人終端,以及唇語分析系統,讀取了他們的部分對話。
杰克︰“老天!瓦萊麗!這……這到底怎麼回事?公司為什麼要殺你?”
瓦萊麗聲音虛弱但清晰︰“政治清算……詹金斯倒了……我也成了需要被清除的……知情者……”
杰克︰“媽的!那現在怎麼辦?我帶你去找神父?還是……”
瓦萊麗︰“不……神父未必能擋住荒阪的追殺……我們需要……更強大的庇護。”
杰克︰“曼恩!對!找曼恩他們!他們剛和荒阪杠過,還贏了!他們背後那個神秘的‘老板’……”
陳瑜的處理器中,代表“曼恩小隊”的變量權重微微提升。
他們的表現,確實引起了更廣泛的注意,甚至成為了絕望者的潛在求助對象。
就在瓦萊麗用未受損的手艱難地操作著一個一次性加密通訊器,試圖聯系曼恩時,陳瑜的監控顯示,荒阪內部安保系統的警報級別再次提升。
一個特殊的行動小組被激活,成員代號模糊,裝備信號特征與常規安保部隊迥異,行動軌跡預測直指瓦萊麗最後出現的區域。
“賽博忍者,和刺客庭的刺客相比,是如此的簡陋而原始。”陳瑜識別出了這個小組的類型。
這是荒阪用于執行各種隱秘任務的可怖殺手,盡管在陳瑜眼中他們就像是頑童的拙劣之作。
與此同時,在廢鎮據點,曼恩等人的通訊頻道接到了瓦萊麗微弱的求救信號。
通訊頻道里,曼恩的聲音帶著錯愕︰“瓦萊麗?你怎麼……你說什麼?荒阪在追殺你?這……”
多莉歐和麗貝卡等人圍攏過來,臉上都帶著難以置信和猶豫。
救助一個前公司高層,尤其是正被荒阪全力追殺的高層,這其中的風險遠超他們平日處理的街頭沖突。
就在曼恩沉吟,權衡利弊之際,一個冰冷、平穩、毫無預兆的合成音,強行切入了他們的通訊頻道。
這個聲音直接覆蓋了原有的頻率,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感。
“允許她進入廢鎮區域。”是陳瑜的聲音。
頻道內瞬間一片寂靜。
曼恩等人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直接介入驚住了。
陳瑜沒有理會他們的驚愕,繼續以那種陳述事實的語調說道︰“坐標已發送至你的導航系統,杰克•威爾斯。
按照指示路線行駛,可以暫時規避常規追蹤。
追兵是三名賽博忍者,預計抵達廢鎮外圍時間,二十七分鐘。”
他的話語沒有任何情緒起伏,仿佛在宣讀一份天氣預報。
但在曼恩等人听來,這簡短的信息卻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和令人窒息的壓迫感——老板不僅知道瓦萊麗求助,知道杰克在場,甚至已經掌握了追兵的具體型號、數量和精確抵達時間!
通訊另一頭,瓦萊麗和杰克也听到了這個聲音。
瓦萊麗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震驚,隨即是絕處逢生的復雜情緒。
杰克則幾乎是下意識地猛打方向盤,按照突然出現在他導航屏幕上的新路線圖駛去。
陳瑜切斷了與曼恩小隊的直接通訊,他的注意力回到了主控台。
一根機械觸手輕輕點過一個界面,廢鎮外圍的防御性監控系統和幾個處于休眠狀態的自動武器平台被悄然激活。
同時,他加強了對那支賽博忍者小隊行進路線的監控,他們的信號在城市的背景噪音中如同黑夜里的螢火蟲,清晰可辨。
他並不打算親自出手對付這些他眼中拙劣的玩具。
曼恩小隊需要實戰來檢驗和提升,瓦萊麗的存亡與否,對他而言並無本質區別。
真正讓他邏輯核心中“效率”與“清淨”的權重發生傾斜的,是荒阪公司本身。
一次,兩次……如同無法根除的病毒,持續制造著計劃外的干擾。
詹金斯的妥協未能帶來穩定,反而引來了總部更激進的清算與追殺。
這種內部混亂與外部挑釁的循環,在他眼中,是系統本身存在致命冗余與低效的證明。
持續投入資源進行被動響應或有限威懾,已不符合最優解。
他的猩紅光學鏡頭看似重新聚焦在巴特莫斯的神經圖譜上,但一個高優先級的獨立進程已被激活。
先前對荒阪網絡的滲透與監控數據被快速調取、整合、分析。
目標不再僅僅是觀察或獲取情報,而是進行系統性弱點評估︰核心數據節點的物理位置與防御等級、關鍵人員的生物識別信號與行為模式、總部與夜之城分部之間的加密通訊鏈路、乃至其能源供應的主要樞紐……
工坊內,能量管線的嗡鳴似乎帶上了一絲不同的頻率,低沉中隱含著一絲蓄勢待發的尖銳。
他不再滿足于剪除伸過來的觸手。
他準備定位那個不斷滋生麻煩的源頭核心,然後,執行一次徹底的、物理層面的格式化。
廢鎮之外的夜色中,荒阪的殺戮機器正高速逼近。
他們以為這是一場清理叛徒的狩獵。
他們並不知道,自己正沖向一個觀測者的視線焦點,而這個觀測者,已因持續不斷的噪音干擾,失去了最後的耐心,正準備將觀測目標本身,從現實層面徹底抹除。
一切,依舊在那雙深藏于工坊深處的猩紅鏡頭注視下,有條不紊地展開。
只是,那注視之中,已不再含有絲毫探究的興趣,只剩下冰冷的、針對一個即將被判定為“廢料”的龐大系統,進行最終清除前的倒數計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