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機械教的慣例,一位高階神甫,特別是晉升至賢者位階後,理應建立起自己的學徒團體和直屬的技術神甫團隊。
    這些助手不僅協助研究、處理日常事務,更是其權力根基的重要組成部分。
    然而陳瑜如今雖貴為探索賢者,麾下卻只有伊格尼絲統領的護教軍,在技術團隊方面近乎“孤家寡人”。
    這種反常狀況的根源,要追溯到他早年的經歷,以及機械教內部權力斗爭那冰冷殘酷的本質。
    在他剛晉升神甫不久,還未來得及組建自己的班底時,他所屬的派系,具體而言是他的導師及其關聯網絡,卷入了一場殘酷的內部清算。
    他的導師因研究方向觸及了機械教教義中某些模糊而危險的邊界而遭到指控。
    那些涉及對遠古異形科技的非標準解析與應用嘗試,盡管其導師始終堅持研究的純粹性與對歐姆彌賽亞的信仰,但在派系斗爭中,這成了對手發動攻擊的致命武器。
    這場斗爭最終以他們派系的慘敗告終。
    陳瑜的導師被剝奪了一切頭餃與榮譽,經歷了極其嚴酷的懲罰︰所有珍貴的機械植入體被強行拆除,只留下殘破的有機軀體。
    隨後,他被封入一個特制的靜滯力場,成為了一座被陳列在懲戒回廊的“活體雕像”。
    機械教的技術確保了他的生命活動近乎永恆地停滯,但意識與感知卻被刻意保留。
    他永恆地困在那具無法動彈的軀殼中,清晰地感知著自身的無力與禁錮,承受著過往榮光與當下恥辱的日夜對比。
    這種遠比死亡更加漫長的折磨,是機械教內部用以震懾所有“異端”與失敗者的標準手段。
    這場變故給初出茅廬的陳瑜上了沉重的一課,讓他深刻見識到機械教光環之下潛藏的致命暗流。
    也正因如此,他在後續的生涯中始終對建立龐大的技術團隊持審慎態度,寧願親力親為,也不願輕易卷入復雜的人事網絡。
    如今雖形勢不同,但這份源于過往教訓的謹慎,依然影響著他此刻對于組建核心團隊的決策。
    作為該派系的成員,陳瑜自然受到了牽連。
    然而,他早年在機械教體系內審慎經營、積累的人脈,在關鍵時刻發揮了作用。
    一位大人物在此次清算風波中為他出面斡旋。
    這位貴人基于過往的交情和對陳瑜個人能力與潛力的認可,動用自己的影響力,為其進行了有限度的辯護與擔保。
    最終,陳瑜被定性為“受其導師誤導,但本質忠誠且技術能力值得保留的年輕神甫”,從而得以從核心指控中脫身。
    他避免了被制成伺服顱骨或遭受更可怕刑罰的命運。
    這段死里逃生的經歷,讓他對機械教內部的權力傾軋有了刻骨銘心的認識。
    那顆由昔日同窗轉化而成的伺服顱骨,無時無刻不在無聲地提醒著他,一次站隊失誤可能帶來的終極代價。
    也正因如此,在事件之後,他更加傾向于獨立研究,遠離派系漩渦,並且多年來一直未曾招收任何學徒,以免重蹈覆轍。
    他脖頸旁懸浮的那顆伺服顱骨,其前身正是他當年的一位同窗,同樣師從那位倒霉的導師。
    那位同窗在學術上頗具天賦,但在派系斗爭中未能找到庇護,最終被處決,其顱骨被改造為伺服顱骨,某種意義上,也算是“物盡其用”。
    這個冰冷的金屬造物,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陳瑜機械教內部斗爭的殘酷性,以及失敗者所能迎來的終極命運。
    經此一役,陳瑜深刻認識到在機械教體系中,缺乏根基的個體在高層傾軋中的脆弱。
    在事件之後,他主動選擇了低調和邊緣化,專注于那些不被重視的、風險較低的古代遺跡探索項目,遠離核心權力圈的是非。
    他與監造大賢者沃克斯維持著一種基于情誼和互利可能的、相對緩和的關系,但與其他大部分同僚幾乎斷絕深入的交流與合作。
    至于招收學徒,在出事前他資歷尚淺,不夠資格獨立招收;出事後,他既對機械教內部的人事關系抱有戒心,也為了避免引人注目和潛在的麻煩,便徹底擱置了招收學徒的想法,始終維持著獨來獨往的狀態。
    但現在,情況已然不同。
    他正式晉升為探索賢者,獲得了獨立的權限和資源,未來還將擁有一艘屬于自己的鑄造艦。
    無論是管理即將到手的戰艦、維護其上的復雜系統、推進維度傳送等核心研究,還是未來在不同世界之間協調資源、執行任務,僅靠他個人和伊格尼絲是遠遠不夠的。
    他需要一個由具備一定技術能力、且絕對忠誠的個體組成的核心團隊。
    鑒于過往的教訓,他對從機械教現有體系內招募人手抱有根深蒂固的疑慮。
    背景審查的復雜性、其他派系安插眼線的可能性、以及忠誠度的不確定性,都是潛在的風險源。
    經過邏輯核心的反復權衡,他認為最可靠、風險最低的方案,是自行“制造”所需的助手。
    這並非不切實際的空想。
    陳瑜在機械教的知識體系內,尤其在生物工程與機械融合技術領域,確實擁有著超出尋常的深厚積累。
    這得益于他早年所在派系所擅長的領域。
    陳瑜當年憑借派系的關系曾有幸參與過與那位傳奇的“阿斯塔特女士”研究項目相關的輔助工作,雖然只是處于邊緣,卻也因此接觸到了帝國最頂尖的基因工程技術的一些外圍理念和應用。
    從這個意義上說,陳瑜甚至能勉強算作是“師從阿斯塔特女士”。
    盡管他的派系後來因觸及其他敏感領域而被清算,但源自那段特殊時期所打下的、關于高級生物調制技術的堅實基礎,卻真實地保留了下來,並成為了陳瑜知識庫中的重要組成部分。
    他也曾在一項針對某個失落殖民地的探索任務中,憑借這份獨特的學識,成功解析並部分修復了該地遺留的基因改造技術相關的古老設施,並因此短暫獲得了基因士的頭餃。
    這份經歷,無疑是對他在此領域能力的有力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