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牆?”洛加吉亞皺緊了眉頭,他雖然不主管技術,但也知道這個詞意味著什麼。“你確定?”
“我們有超過百分之八十五的把握。”技術專家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數據包的簽名、傳輸的優先級、以及那種無法被中途攔截的特性……都指向了黑牆。
先生,這意味著……發動這次攻擊的黑客,不是普通意義上的高手。他……他等于手握著一枚‘賽博核彈’。”
他環顧四周震驚的同僚,進一步解釋道︰“想想看,我們所有人,每一個接入網絡的人,都需要黑牆的保護來隔絕牆外的流竄AI。
而現在,有人能繞過甚至利用黑牆本身,將信息強制送到我們面前。
這也就意味著,理論上,他可以同樣輕松地入侵我們任何一個人的終端,翻閱我們的機密,甚至……
直接向我們的神經處理器發送過載指令,燒掉我們的大腦。
在他面前,我們沒有任何網絡上的秘密和安全可言。”
這番話讓所有與會者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升起。
他們不怕商業競爭,不怕街頭暴力,甚至不怕政府的調查,但這種來自網絡最深層的、無法防御的威脅,讓他們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恐懼。
“找到他!”洛加吉亞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句話,“不惜一切代價,找到這個能操控黑牆的黑客!我們需要這種技術!”
公司的危機,在某種程度上,反而揭示了一個更巨大、也更誘人的機遇。
誰能掌握這種力量,誰就能在未來立于不敗之地。
就在生物科技內部一片混亂之際,兩通幾乎同時接入的加密通訊,讓局面變得更加復雜。
第一通來自新美國總統,羅莎琳德•邁爾斯。
邁爾斯的全息影像出現在會議室,她的表情嚴肅而直接︰“洛加吉亞先生,對于貴公司目前遭遇的困境,我代表新美國表示關注。”
洛加吉亞心中一動,面上保持平靜︰“感謝總統女士的關心,這只是競爭對手的卑劣手段,我們有能力處理好。”
“明人不說暗話。”邁爾斯打斷了他,“這次事件的輿論風暴,單靠你們自己,短期內很難平息。
我們可以幫忙,新美國掌控的媒體資源,可以協助你們引導輿論,將公眾的注意力轉移到其他地方,比如……潛在的境外勢力破壞穩定。”
“條件呢?”洛加吉亞直截了當地問。他深知政客的承諾從不免費。
“兩個條件。”邁爾斯伸出兩根手指,“第一,生物科技需要在新阿拉斯加的資源開發項目上,給予新美國更多的……優惠和支持。
具體細節我的團隊會後續與你們對接。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旦你們找到了那個隱藏在幕後的黑客,必須第一時間與我們共享所有信息。”
洛加吉亞眼楮微眯︰“新美國也對這名黑客感興趣?”
“一個能夠利用黑牆的人,其威脅等級已經超越了普通的網絡恐怖分子。”邁爾斯的理由冠冕堂皇,“這關系到全球網絡安全的基石,新美國有責任和義務確保這種力量不被濫用。
當然,如果可能,我們也希望‘研究’一下這種技術背後的原理。”
她的話語中,透露著與新美國關系密切的軍用科技對這項技術的渴望。
洛加吉亞沉吟片刻。
割讓利益固然肉痛,但與獲得操控黑牆技術的可能性相比,似乎又可以接受。
而且,借助新美國的力量確實能更快穩定局勢。
“……可以,我們同意合作。”
幾乎就在與新美國的通訊結束後不久,另一通通訊接了進來,來自網絡監察。
網監的代表同樣開門見山,表達了他們對這次利用黑牆進行廣播事件的極度關切,並希望生物科技能夠提供他們所掌握的一切線索,配合網監追查這名黑客。
“黑牆是我們參與建設並維護的最終防線,任何對其的濫用都是對全人類的威脅。”網監代表的語氣帶著一種技術維護者的“正義感”。
然而,剛剛與新美國達成秘密協議的洛加吉亞,幾乎毫不猶豫地拒絕了網監的合作請求。
“感謝網監的關注,但這是我們生物科技的內部事務,我們有自己的網絡安全團隊負責處理。
目前我們沒有發現任何確鑿證據表明此事與黑牆的漏洞有關,或許只是某種我們尚未知曉的新型病毒。
如果有進一步發現,我們會按程序通報相關機構。”
開什麼玩笑,網監想要的是“修復漏洞”和“抓捕黑客”,而生物科技和新美國想要的,是“掌控技術”。
目標截然不同,怎麼可能合作?
讓網監插手,只會增加變數,甚至可能讓他們最終銷毀或者獨佔這項技術。
被干脆利落拒絕的網監代表,在全息影像中皺緊了眉頭。
他感受到了生物科技的隱瞞,但也無可奈何。
網監雖然特殊,但並無強制跨國企業合作的權力。
他們只能暗地里加大自己的力量,試圖獨自找出那個膽大包天、竟敢玩弄黑牆的幽靈。
——
廢鎮工坊內,陳瑜通過多個渠道,冷靜地觀察著外界因他隨手布下的棋子而掀起的波瀾。
他看到了生物科技股價的暴跌,看到了網絡上洶涌的民意,也通過一些隱秘的監听手段,大致了解了生物科技內部會議的緊張氛圍、新美國的趁火打劫以及網監的焦急與無奈。
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生物科技的應對,乏善可陳,無非是商業巨頭常用的公關伎倆和甩鍋策略。
新美國的介入,暴露了其背後軍用科技對尖端武力,尤其是網絡層面絕對控制權的渴望。
網監的反應,則更像是一個恪盡職守的“管理員”,急于修復系統中出現的致命BUG。
“反應迅速,但手段依舊局限于固有的框架內。”陳瑜評價道,“試圖用所謂的規則,來應對新層面的挑戰。”
他對生物科技的命運並不關心,對薩沙的“復仇”是否完美達成也無所謂。
這件事對他而言,更像是一次對本地勢力技術實力和應變能力的“壓力測試”,同時也是對黑牆利用技術的一次實戰檢驗。
新美國和軍用科技對“操控黑牆技術”的渴望,引起了他一絲興趣。
他們顯然意識到了這種力量的戰略價值,並且願意付出代價去獲取。
這或許意味著,他們手中掌握著某些與之相關的、或者同樣具有極高價值的技術儲備或研究資料。
“希望能帶來一些驚喜。”陳瑜的猩紅光學鏡頭微微閃爍,“如果只是現有的這些粗陋技術,那未免太過無趣。”
他沒有采取任何進一步的行動去刺激各方,也沒有試圖去誤導或干擾他們的調查。
他就像是一個置身事外的實驗者,靜靜地觀察著培養皿中微生物的應激反應,等待著可能出現的、有價值的突變體。
他的主要精力,依舊放在對維度傳送儀的深入研究、對曼恩團隊的改造規劃,以及對剛剛獲取的生物科技數據的分析上。
眼前的這場風波,不過是他漫長研究過程中的一個小插曲,是收集本地世界信息的一部分。
他很好奇,在新美國的壓力和支持下,生物科技和軍用科技,究竟能整出什麼樣的“狠活”來尋找他。
而那個致力于維護黑牆的網監,又能否憑借他們的專業能力,找到一絲指向他的蛛絲馬跡?
“讓我看看吧,這個世界的‘頂尖’力量,究竟能達到何種程度。”陳瑜的低語在工坊中回蕩,隨即被設備的嗡鳴所淹沒。
他轉身,再次投入到了無盡的數據分析與技術破解之中,等待著下一幕戲碼的上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