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義躺在沙發上,煙抽了一根又一根,不知過了多久,他覺得自己喉嚨干得難受。
    站起身,可能是抽煙抽得太多,加上突然起身,李義差點沒一頭栽到地上,踉蹌了好幾步才走到冰箱面前,打開,冰箱空蕩蕩的,啤酒沒了。
    上次李闖他倆喝光之後,他忘記買了。
    李義下了樓,才發現太陽都快落山了,便利店買了一提啤酒,蹲在便利店的台階上一邊抽煙一邊喝,他現在不太想回出租屋。
    李義抱著一提啤酒,一邊走一邊喝,漫無目的地在這座不屬于自己的城市里閑逛,從日落走到太陽落山,再到萬家燈火亮起。
    身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酒沒了就隨便找個便利店再買一提,抱著繼續走。
    他像是一個沒有歸宿的靈魂,听著身邊行人的歡聲笑語,享受著他們對自己投來的怪異目光。
    他好像從來都不屬于這座城市,城市里也從沒有過他的歸宿。
    “假如重來過,倘若那天把該說的話好好說。該體諒的不執著,如果那天我不受情緒挑撥,你會怎麼做。那麼多如果,可能如果,我可惜沒如果。只剩下結果,如果早點了解,那率性的你,或者晚一點遇上成熟的我,不過,Oh~全都怪我不該沉默時沉默,該勇敢時軟弱……”
    李義尋找著歌聲,然後就在一個角落發現了一個抱著吉他的流浪歌手。
    雖然路過行人都會為他的歌聲側目,但卻無人願意駐足,完整地听一首歌。
    李義抱著懷里剛剛不知道誰賣給他的一提啤酒,盤坐在歌手對面,一邊欣賞音樂,一邊喝酒。
    歌手也發現了李義這個唯一的觀眾,聲音好像都高昂了不少,像是在為這個城市一千三百萬人中唯一一個知己高歌。
    一曲終了,李義毫不吝嗇地給對方送去了自己的掌聲。
    對方笑著走過來,舉起了手中的二維碼,李義掏出手機,看了看自己的微訊余額,然後給自己剩下五毛六,剩下的十八塊全部給了對方。
    對面臉上沒有絲毫嫌棄,笑著從兜里掏出一盒紅旗渠給李義散了一根,李義接過來給自己點燃,禮尚往來地把手中的啤酒分給了對方一罐。
    對方扣開李義遞來的啤酒,與李義手中的啤酒踫了一下,一口氣喝掉了大半罐。
    “兄弟,我來這三天了,你是唯一個願意給我打賞的,想听什麼,哥哥送你一首。”
    李義眼神有些渙散,他也看不清面前男人的臉,半晌緩緩吐出兩個字︰“余香?”
    男人搖了搖頭︰“我覺得你現在不太適合听那個,不然萬一你想不開,跳河了,我說不定還要被警察帶走問話,我就唱個歌,劃不來!”
    李義笑了笑︰“我是分手了,又不是老婆跑了,我跳河干什麼!”
    男人露出一嘴白牙︰“眼里的湖泊怎麼樣?”
    李義無語︰“那也沒好多少吧?”
    “其實我騙你的,我不會唱余香,哈哈哈!”
    男人說完,一口喝完了手里的啤酒,非常順手地把易拉罐放在地上,踩了一腳又撿起來,回來話筒後邊,裝進了一個麻袋里面。
    然後掏出一個跟李義同款的屏幕破碎的手機,找到了伴奏。
    “終于被回憶淹沒,誰來救贖我,忽冷忽熱。愛就要走火入魔,驚慌失措,是我太笨太蠢,才吞下這苦果。回憶那麼折磨,墜入風暴旋渦,是我沒放過我……”
    李義把手中易拉罐放在地上,再次給男人送上掌聲,有一說一,這家伙雖然唱得不如自己,但已經很不錯了。
    男人笑著再次走到李義身邊,這次沒有舉起二維碼,而是舉起了手里的吉他塞給了李義。
    “你去唱一個!”
    李義搖頭︰“我不會。”
    男人直接把李義從地上拉了起來,笑罵道︰“放屁呢,會不會我能看不出來,去!”
    李義手里抱著男人的吉他,被男人推到話筒前,然後男人回來李義剛剛盤坐的位置坐下,毫不客氣地又給自己開了一罐啤酒,又給自己點上一根煙,期待的看著李義的表演。
    “唱什麼?給你找伴奏!”
    “蜉蝣志吧。”
    男人點了點頭,掏出手機把伴奏找出來。
    李義跟著伴隨,緩緩開口。
    “你我這凡人過客,不覺已匆匆走過!卻用一瞬螢火,刻入這蒼穹夜色!星光已遁入銀河!蜉蝣卻力竭在旋渦,命運它對酒當歌!撥弄這人生幾何!”
    李義唱到了高潮部分,居然嘶吼了起來,不管曲調,不管聲音高低,就是硬吼,破音了也吼!
    當最後一句被李義吼完,李義只感覺胃部一陣翻涌,轉身就在身後的牆角瘋狂嘔吐了起來。
    而李義破鑼般的嘶吼,居然罕見地吸引了不少行人駐足,一個中年人走上來輕輕拍著李義的背。
    “小子,你唱的這首歌是我听過最有味道的一首!”
    等李義緩過來一點,起身給男人說了一聲︰“謝謝!”
    “你還年輕,不管是事業還是愛情都還大有可為,加油!”
    男人轉身掏出手機,給一臉笑容拿著二維碼的家伙掃了錢。
    等到李義不再嘔吐,只是蹲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男人等到觀眾都掃了錢離開,才笑著走過來,對李義比了個大拇指。
    “兄弟,你這歌聲,不跑七八個老婆都唱不出這感覺!”
    李義站起身,把身上的吉他還給他,罵道︰“滾蛋!你老婆才跑了!我都說了我是分手了!不是老婆跑了!”
    男人一臉唏噓地給李義遞了一根煙︰“我老婆!TM的確實跑了啊!帶著我兒子也跑了!”
    李義聞著自己的嘔吐物的酸臭有些難受,他就早上在秦韻家喝了一碗粥,肚子里全是啤酒,但這會聞到,胃里還是忍不住的一陣翻涌。
    男人攙扶著李義來到剛剛他坐著的位置,盤腿坐下。
    看了塑料袋里就剩下一罐啤酒,他把李義剩下的半罐遞給他,自己把這罐新的打開,跟李義手里的易拉罐踫撞後,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李義的腦子清醒了一點︰“不對吧,你媳婦跑帶著你兒子干嘛?一般不都是自己跑嗎?帶著兒子不好再嫁吧?”
    廣場上的黃色燈光照在男人胡子拉碴的臉上,給他增添了幾分滄桑,幾分憂郁。
    他重重地抽了一口手里的煙︰“那兒子,也他媽的不是我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