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姐……”
許萌指尖戳了戳丁詩雲的胳膊,嘴型用力比出“逃”字。
上半身剛恢復自由,她立刻試圖掙扎站起。
丁詩雲卻飛快搖頭,用口型回了兩個字︰“逃不掉。”
許萌嘗試無果後,瞬間泄了氣。
“上菜——”陳管家沙啞的嗓音響起。
“各位貴客……”
張老爺靠在椅背上,手指摩挲,詭異笑道︰“這些菜,都是陳釗先生親自給各位‘備’的,他手巧,你們可得好好嘗嘗。”
陳釗坐在一旁,听見這話突然拍手傻笑︰“好吃……都吃……嘿嘿……”
張老爺微微抬手,佣人端著托盤魚貫而入,第一個托盤上蓋著紅布,剛放在桌上,一股濃郁的腥氣就飄了過來。
紅布被掀開的瞬間,丁詩雲三人的臉色“唰”地白了。
盤子里是一只被蒸得發白的人手,泡在泛著油花的琥珀色湯汁里,斷腕處撕裂的筋肉和組織,像某種活物的細足般微微蜷縮蠕動。
第二個托盤緊跟著上來,紅布掀開。
一顆鮮活的心髒出現在盤中,表面布滿蛛網般的青紫色血管,還在微微跳動,每跳一下都有暗紅色的血珠滲出來,滴在白瓷盤上“啪嗒”作響。
丁詩雲死死掐著自己的大腿,即使是作為外科醫生的她也從未像現在這樣覺得毛骨悚然。
接著是第三道、第四道……
每一道菜不是還在抽搐的肝髒,就是泡在血水里的腎髒。
“嘔——”羅安優沒忍住,捂住嘴劇烈干嘔。
“各位,請吧。”張老爺邀請道。
陳釗呵呵傻笑一聲,猛地站起來,抓起那顆心髒往自己嘴里塞。
在他咀嚼時,黑紅的血水從他的嘴角溢出。
“陳釗!別吃!”丁詩雲驚喝一聲。
陳釗卻痴笑著將手伸向那顆肝髒,“好吃!真好吃!”
“別吃了!”丁詩雲再次伸手試圖阻止。
拉扯間,陳釗胸前的衣襟“刺啦”被扯開,露出胸口處一個碗大的血肉窟窿。
邊緣的皮肉翻卷,里面卻空空如也,沒有內髒,只有黑紅色的血緩慢滲出,順著肋骨往下流。
“他、他的胸口……那這些菜……難道是……他的內髒?”許萌指著陳釗嘴角的血肉,又看向他胸口的窟窿。
羅安優再也忍不住,喉嚨中發出一聲干嘔,身體緩緩向後傾。
“怎麼?今天的菜依然不合胃口?”
張老爺的聲音突然冷下來,手指輕輕敲擊桌面,“還是說……你們更想自己變成下一道菜?”
丁詩雲強忍胃部翻涌的酸水,開口道︰“張老爺?李阿福?或者我應該稱呼你為陳老爺……”
“陳老爺?”
張老爺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隨即嘴角緩緩勾起︰“有點意思,比那個姓陳的蠢丫頭聰明多了。”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凝視丁詩雲,“看來你已經知道了。”
“算是吧……”丁詩雲從容地答道,“但是我有一點不明白。”
“什麼?”
“對于你自己的女兒,你是如何下得去手的?”丁詩雲的聲音發顫,既有憤怒,也有不解,“用她養‘容器’,逼她懷孩子,你還是人嗎?”
听完對方的提問,張老爺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
“我?陳老爺?”
“女兒?哈哈哈哈——”
笑聲持續了一陣,張老爺掏出一枚黃澄澄的規則幣,放在指尖把玩,“你又怎麼能確定,我就單單只是陳老爺?”
“你……”
丁詩雲听了張老爺的話,不禁後背發涼,“你的意思……你也並非真正的陳老爺?”
“陳老爺啊……”張老爺摩挲著規則幣,語氣帶著幾分輕蔑,“不過是我百年內用過的一具軀殼罷了。”
“歲月長河,身份轉換,我也記不清我到底是誰了。”
他頓了頓,突然抬高聲音,“你以為‘永生’是靠奪舍?錯了,是靠這個。”
說著,他指尖一捻,那枚黃澄澄的規則幣在他指尖飛速轉動。
“你們也是閾限參與者,不會不知道規則幣的用處吧?”
丁詩雲微微皺眉,他果然知道她們的身份!
“你們只懂‘守規則活命’,卻不知道這萬相閾限的真正門道。它雖然有著絕對公平的規則,卻也給有權有勢的人留著‘特殊通道’。”
“特殊通道?”許萌強壓著恐懼,追問,“就是用規則幣買閾限的特殊權力?”
“聰明。”
張老爺笑著將規則幣往桌案上一磕,“你們是‘外來者’,本有機會走。可你們偏要查陳家的事。現在,你們也得留下來,當我換身的‘添頭’。”
“繞了這麼久,你到底想說什麼?”丁詩雲看著張老爺突然反問,“難不成要讓我們也跟著做你奪舍的祭品?”
“別急啊!我得讓你們死個明白。”
張老爺突然湊近,眼神里滿是玩味︰“萬相閾限有鐵律!除非任務規則明確允許,否則參與者之間不能隨意殺人。這里雖是被遺棄的駐點,但規則沒廢,我不能直接動手。”
丁詩雲心頭猛地一震,脫口而出︰“你也是從現實世界進來的參與者!”
“什麼?!”許萌和羅安優同時驚呼。
許萌不可置信地看向張老爺︰“你、你跟我們一樣?那為什麼不完成任務回去?”
“回去?”
張老爺听到這兩個字,突然嗤笑出聲︰“回到那個逼仄、麻木、為幾兩碎銀耗盡一生的現實?繼續當牛做馬,看人臉色,像螻蟻一樣掙扎?”
他抓起桌上的規則幣,繼續把玩起來,“看看這里!我手握規則幣,等同于握住了閾限的權柄!在這里,我能富可敵國,能不斷更換軀殼,趨近永生!現實能給我什麼?我憑什麼要回去?!”
他的目光倏地落在身旁張少爺身上,惋惜道︰“這本是我為自己準備的第七副完美的身體,年輕,充滿生機……可惜啊……”
話音剛落,張少爺僵硬地站起身,身上的大紅喜服盤扣接連崩開,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皮膚。
“三年前,我本想完成最後一次換身,徹底獲得永生。”張老爺的聲音陡然變得陰森,“可誰知一場大火,毀了我的完美容器。”
張少爺此時已經完全解開衣襟,軀干上布滿密密麻麻的黑色縫合線,像一張扭曲的蛛網,縱橫交錯地縫補著殘缺的皮肉。
“李阿福這副殘軀撐不了多久。”張老爺的眼神掃過何苗,像在打量一件物品,“今晚用何苗獻祭,補全我魂體的虧空,然後……”
他緩緩側頭,目光鎖定丁詩雲三人︰“就從你們三個之中,挑選一具最合適的,成為我的第八副,也是邁向永恆的關鍵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