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死……會生不如死。”
李先听了，沒有懼怕，而是笑了笑︰“如果真的出現這種現象，只代表一種可能。”
他頓了頓，看著周絕塵︰“我不夠強。”
周絕塵一怔。
“還有人，比我更強。”
李先轉頭，望向遠方，眼中仿佛閃爍著某種讓周絕塵無法直視的光芒︰“我，還不是真正的無敵。”
他伸手，五指微曲，想要去觸摸什麼，想要去掌握什麼︰“我的前方，還有路。”
這一刻，他的臉上露出發自內心的真實笑容︰“你說，這是何等的令人喜悅呀。”
人在無語的時候會笑。
也有可能……
會真的無語。
就好像現在，周絕塵就是無語著，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李先看著他。
他不需要他知道。
也無所謂他知不知道。
不過……
五行訣的贈功恩情，終究讓他多說了一句。
“生死間有大恐怖！”
李先道︰“唯有生死之戰，才能觸及靈魂，進而感性爆發，窺見到最真實的自我，進而打破肉身的桎梏，超越自我界限，爆發出無極無限之力。”
他看著周絕塵︰“人生，本該自由，乘興而來，盡興而歸，不要讓世間理念、肉身桎梏，蒙蔽了你的心靈。”
周絕塵默然，可內心深處，卻是漸漸的仿佛有什麼東西涌動。
人生，自由無束。
乘興而來，盡興而歸？
但……
人，真的能夠做到這種無拘無束的大自在境界嗎？
他能嗎？
前路的艱辛。
家族的期望。
親友的羈絆。
一切的一切，迫使他很多時候根本身不由己。
他真的能夠拋下一切，追求自己內心的自由嗎？
人……
不應該那麼自私。
……
李先沒有再說什麼。
他始終認為，武道修行，要戰勝的第一個對手就是自我。
而這個對手……
除了他自己以外，也沒有任何人能夠戰勝！
只是，每個人都有自己對世界的認知，言語，哪怕蘊含再真摯的至理，可認知不同，听在別人耳中，仍然沒有任何意義。
甚至……
會覺得有些吵鬧。
周絕塵有沒有听進去，李先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但他沉默了片刻，終究還是再次抬頭開口︰“你明白這樣做的後果，那麼，有沒有想過，萬一某一天、某一次、某一刻，你輸了呢？”
“我知道。”
見他問了，李先還是道了一聲︰“沒有什麼常勝無敵，也沒有什麼至強不敗，這個世界，終究沒有永恆第一，某一天、某一次、某一刻，也終究會有人站出來，將我擊敗。”
他微微一笑，眼中帶著發自內心的期許︰“我期待那個人的到來，為我自己所選擇的人生劃上一個完美無憾的句號！”
完美無憾！
周絕塵心中有些震動。
所以……
真有那麼一天，真有那麼一個人出現，並將他擊敗，乃至擊殺時……
對他來說，反而是賦予了他生命的圓滿。
因為，那意味著他畢生都在踐行著這條無拘無束、無極無限的道路。
只不過那一刻……
他走到了終點。
一時間，周絕塵緩緩吐出一口氣。
他望向李先的目光，充滿著復雜的意味。
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李先這種精神理念……
堅定？
愚昧？
他說不上來。
或許……
將他的未來交給時間。
時間會證明一切。
“希望，到那個時候我還能夠作為他這一理念的見證者。”
周絕塵思緒流轉。
好一會兒，他才重新望向李先，正色道︰“我原本听得弟子匯報，你來了滄浪劍派，還以為你是听說了柳嫣然在此，追隨那位侯府小姐而來，現在看來……這是人心中的成見，我在此向你道歉。”
“無妨，這不重要。”
李先笑著道。
“我相信了。”
周絕塵點了點頭︰“你不會活在他人的目光中。”
“過獎。”
李先說著，不再繼續這種注定無意義的話題，直言道︰“原本我並不打算打擾周館主，此刻希望見你一面，是想向你請教換血洗髓過程造成了氣血虧空該如何彌補的問題。”
“換血洗髓造成氣血虧空？”
周絕塵一怔︰“換血洗髓怎麼可能會虧空氣血？理論上會讓自身氣血之力越發精純才是，直至有朝一日化虛為實，形成真正的氣血之力……”
“這一點我倒看出了一些眉目，尋常武師換血洗髓，動輒十年八年，快一些也要三五年之功，但我……卻希望三月換血，如此一來，消耗自然大了一些。”
李先道。
“三個月換血洗髓……”
周絕塵听得李先再度提及此事，仍然有種心馳目眩之感。
不過……
天才的世界向來不是庸人所能窺覷。
何況李先這種天驕妖孽？
想不明白就不想，他盡可能發揮著自己尚能發揮出來的余熱。
思忖一番，道︰“想快速換血洗髓，就得補上元氣，很多換血洗髓的武者生死搏殺，亦會損傷氣血，尤其是周身無漏，拿捏住氣血的一流高手，同境死斗往往元氣大傷，迫切需要對應藥物補充消耗，因此，類似你這種情況，首選益血丹，其次為血靈散，最後才是珍玉湯。”
“哦。”
李先眼前一亮。
果然，這些問題問周絕塵問對了。
“周館主可有兌換途徑？”
“我充其量幫你兌換熬煉珍玉湯，血靈散的話……”
周絕塵語氣微微停頓。
“兌換不了？”
李先詢問。
周絕塵沉吟片刻，卻是話題一轉︰“你可听說潛龍榜？”
“最近幾日在滄浪山下多听人提及。”
李先點了點頭。
“潛龍榜乃升龍閣所立，羅列大周三十六位年輕俊杰，榜單排名不看實力，只看他們能否有機會魚躍龍門，因此，任何人，無論出身來歷，只要能登臨潛龍榜，必然吸引所有勢力的目光，為了換取回報，這些勢力亦會早早在這些潛龍身上投資，一旦他們躍過龍門，往往可以得到十倍、百倍的回饋。”
周絕塵說著，語氣一頓︰“這是升龍閣支持打破壟斷的方式之一，為的就是避免民間天才被埋沒。”
“躍龍門……”
李先听得周絕塵所言︰“不止潛龍榜，躍龍門這一詞匯我也听說不止一次，敢問周館主，何謂躍龍門。”
“躍龍門啊……”
周絕塵听得李先提問，神色有些唏噓，似乎陷入了往事緬懷中。
好一會兒，他才重新道︰“你應該知道，武道在換血、無漏之後，尚有真氣、通脈、先天一說？”
李先點了點頭。
換血洗髓、周身無漏對他而言，已是時間問題。
他此刻的目標展望已直指真氣境。
對這三重境界自然好奇向往。
“實際上，先天，仍非修行極限！在先天之上，還有以武入道，超凡入聖的得道真修！那等存在，出入青冥，翱翔九天，擔山趕海，無所不能！”
周絕塵提及這等人物，亦是心馳神往。
“以武入道！？”
李先听得周絕塵所言，亦是驚奇萬分︰“先天之上，竟可入道！？”
“不錯。”
周絕塵重重點頭︰“想以武入道，就必須躍過龍門！唯有越過龍門，才能進入那等得道真修們所在的世界！”
他沉聲道︰“盡管不是每一個躍過龍門的人都能成功入道，可只要得到前往那個世界，回來後最不濟也能練就真氣，成為大派掌門級人物！當今天下六絕，更有五人，都曾領略過那一方世界的風景！像那太虛劍宮、天寶閣、聖武樓，亦是因為有入道強者在背後支持，才能在縱橫六千里的大周疆域超然世外！”
他望向李先的目光，帶有一絲羨慕︰“而你……憑借天賦，便是有望能在五年後躍過龍門，進入那個世界之人！”
“好！好！好！”
李先听罷，喜形于色，連說三個好字︰“這方天下，居然另有風采！？真是再好不過！”
周絕塵看著李先。
也只有他這種天驕妖孽，才能在得到這個消息後說出這種話來。
他們……
已然不敢奢望。
“能躍龍門進入那一方世界者，每一個都堪稱真龍，這一下，你該知道那些有望躍龍門的潛龍榜之人，對那些大勢力誘惑有多大？不入道也就罷了，但凡那些真龍能夠入道，飛龍上天，這些大宗門、大勢力，便將受其福澤，一躍成為新的超然聖地，與大周皇族平起平坐。”
周絕塵說著，有些羨慕︰“因此，我兌換不了血靈散，可等新一屆的潛龍榜更新後，你必將榜上有名，到時候，無論選擇哪一家大勢力，血靈散都將不在話下。”
李先听了，神色卻並沒有太大變化。
“選擇一家大勢力……”
他搖了搖頭。
受其因，承其果。
想來那些大勢力的便宜不是那麼好佔。
“你手上可能獲得珍玉湯藥劑？”
李先問道。
“我手上沒有，不過，以我的面子，若去滄浪劍派購買，倒是不難。”
周絕塵道。
“那就有勞了。”
李先拱了拱手︰“多少錢？我出。”
“倒是不貴，三百兩銀子一副。”
周絕塵道。
“！！？”
李先想要痛快掏錢的動作戛然而止。
“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