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這件襯衫,還有那件白色的外套,其他的都幫我包起來。”
“這個系列的新款包,除了展出的這幾個顏色,其他的也都拿出來我看看。”
不過短短半個小時,雲微身後已經跟了好幾個店員,每個人手里都捧滿了她選中的戰利品。
雲微從隨身的小巧手包里拿出那張雲寒給她的黑卡,正要遞過去,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卻更快一步。
“刷我的。”沈懷川的語氣平淡。
雲微驚訝地看著他,而他只是對她笑了笑,隨後說道︰“把這些東西,全都送到這個地址。”
他說的是雲家的別墅地址。
雲微感覺自己的腹中又一次涌起了那種熟悉的,被填滿的飽足感。
她很滿意。
所以,她沒有再像在餐廳時那樣故作姿態地推拒,只是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唇角噙著一抹微笑,像一只被主人喂飽了的慵懶小貓,享受著他為她所做的一切。
將雲微安然無恙地送回家,看著她帶著笑容和自己揮手告別,並叮囑他“路上小心”後,沈懷川坐在返回的車里,才後知後覺地感到了一陣頭疼。
他抬手,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回想著自己今晚干出的這一系列事情︰推掉所有工作提前下班,為一頓飯坐立難安,在餐廳搶著買單,甚至在奢侈品店里,為她一擲千金……
這些行為,任何一件,都完全不像平時的他。他一向理智,克制,生活像一部精密運轉的機器,從不做任何超出掌控範圍的事情。
可今晚,他卻感覺自己像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所有的行為都跟隨著本能和沖動,理智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
雖然那點錢對他來說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根本不算什麼。但這件事的性質,卻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警惕。
他察覺到了自己的不對勁,他感覺到事情正在朝著一個即將失控的方向滑去,而他,竟然對此毫無抵抗力,甚至隱隱有些期待。
車子停在紅燈前,他看著窗外城市的霓虹,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現出顧瑾的臉。
顧瑾的摯友,顧瑾的未婚妻……
一道由道德和情義編織而成的枷鎖,將他牢牢捆住。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心中做下了一個艱難無比的決定。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他必須對自己,也對雲微,保持以前的態度。雖然認識,但絕不親近。
今晚,就當是最後一次的放縱。從明天起,他要回到原來的軌道上。
而另一邊,雲家別墅的客廳里,燈火通明。
雲夫人沒有睡,她正坐在沙發上,一邊喝著花茶,一邊心不在焉地翻著時尚雜志,顯然是在等女兒回來。
當她在家里看到由商場派人送來的那幾十個大大小小的購物袋時,她就覺得自己根本無法入睡。
當雲微推門進來時,雲夫人立刻就站了起來。
“微微,回來啦。”她迎上去,她的目光掃過客廳那些印著頂級奢侈品牌LOGO的袋子,明知故問地說道,“這是出去逛街,買了這麼多東西呀?”
雲微換下高跟鞋,走到沙發邊坐下,點點頭,語氣輕松︰“嗯,衣帽間里的那些舊衣服都不喜歡了,看著心煩,想全部換一換。”
“換!當然要換!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雲夫人笑得合不攏嘴,拉著女兒的手坐到沙發上,親昵地拍了拍。
“女孩子嘛,就該穿得漂漂亮亮的。喜歡什麼就買,錢不夠了跟媽媽說,你爸給你的那張卡就是讓你花的。”
她嘴上這麼說,心里卻跟明鏡似的。
就在一個小時前,她特意問過丈夫,雲寒明確地告訴她,他給女兒那張黑卡的消費記錄,依舊是零。
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客廳里這堆加起來足以買下一套市中心小公寓的奢侈品,全都是沈懷川買單的!
一個男人,願意為一個女人花這麼多錢,而且還是在第一次正式約會的時候,這要說沒點心思,鬼才信!
雲夫人現在是越看沈懷川越滿意,簡直就是上天派來拯救她女兒和他們雲家的天使。
她甚至已經開始在心里盤算著,什麼時候可以“不經意”地約沈夫人出來喝個下午茶,探探口風了。
沈懷川真的在努力踐行自己的決定。
他將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把自己的日程表排得滿滿當當,不留一絲空隙。
甚至主動增加了好幾個原本可以由副總裁處理的工作,試圖用高強度的工作來麻痹自己,將那個女人的身影從腦海中徹底驅逐出去。
雲微也很“配合”,這幾天,她一個電話,一條信息都沒有發過來,仿佛那天夜晚的愉快從未發生過。
然而,她的沉默,非但沒能讓沈懷川忘記她,反而像一種無形的鉤子,將他的心越吊越高,越收越緊。
他會在開會的間隙,不受控制地走神,想起她那天溫婉動人的模樣。
他甚至會在深夜獨處時,一個人坐在空曠的客廳里,反復回憶那個夜晚的每一個細節,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笑容,以及她那雙仿佛能勾魂攝魄的狐狸眼。
他發現,他不但沒有忘記她,反而對她的印象,比之前任何時候都更加深刻,那種思念和渴望,像藤蔓一樣在他心底瘋狂滋生,纏繞著他的心髒,幾乎要將他的理智徹底吞噬。
他努力搭建起來的心理防線,在日復一日的思念中,早已是千瘡百孔,搖搖欲墜。
他甚至好幾次都沖動地拿起了手機,想要找個借口聯系她,卻又被那該死的道德感和負罪感生生按了回去。
直到這天上午。
沈懷川正在主持一個視頻會議,放在桌上的私人手機,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只一眼,他所有的冷靜和專注,瞬間崩塌。
屏幕上,是雲微發來的一條新消息。
她的頭像,是一只慵懶地趴在窗台上曬太陽的白色小貓,看起來柔軟又無害。
沒有多余的寒暄,只有一句簡單卻無比親昵,帶著理所當然意味的話。
“懷川哥,我親手做了午餐,中午會過來給你送飯哦。[可愛]”
嗡的一聲,沈懷川感覺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看著屏幕上那短短的一行字,和他自己清晰倒映在屏幕上的那張早已失去平日冷峻的臉,心中悸動不已。
這幾天他苦苦支撐,用理智和道德築起的高牆,在這一刻,被她輕而易舉的一句話,徹底擊得粉碎。
視頻會議那頭,分公司的人還在滔滔不絕地匯報著數據,卻發現主會場的沈總忽然沒了聲音。
他疑惑地通過屏幕看過去,只見他們那位向來不苟言笑,冷靜如冰山的老板,正死死地盯著自己的手機,嘴角……竟然還掛著一抹堪稱溫柔的笑意。
整個會議室,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意識到,有什麼不得了的事情,發生了。
而沈懷川,已經完全听不到任何聲音。
他輸了,在思念和渴望的反復拉扯中,他輸得一敗涂地,並且,心甘情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