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溪水干淨,里頭抓出來的小蝦和小魚也沒有腥味,吃起來還鮮甜,不過因為分量不多,所以也就只能一人分到一只小蝦。
    林小滿以前也吃過兩次,每次吃的時候都舍不得吞,在嘴里來回地咀嚼,果然沒有什麼比這更好吃了!
    不單單是林小滿被香迷糊,這圍著的小孩就沒一個覺得不好吃的,連一向喜歡裝大人的宋懷煜也難得露出了些許的驚艷。
    確實,很好吃。
    土豆好吃,烤得滾燙的番薯好吃,這每人分到手的一只小蝦米尤其的好吃,小魚因為不多,所以每人分了一口,魚肉嫩滑,連魚刺都還是軟的。
    溪螺也沒有泥沙的土味,更不帶腥臭,每一樣,都好吃。
    吃飽喝足,他們又在這草地上發瘋地玩,你追我趕,天黑落山他們也不帶餓,也不知道是哪位天才突然冒出來的想法,說是要追太陽。
    小溪淺淺的流動,村子視野廣闊,他們沿著小溪一直跑,就能踩住太陽的余暉。
    他們這群孩子像是不會累一樣,輪流推著宋懷煜在這狂奔亂跳,橙紅色的落日把這幾個本來就被太陽曬得 黑,又臉上沾上灰的臭小子顯得更黑了些。
    他們身上的衣服有些還打著補丁,有些估計還不一定能吃多少頓飽飯,但在此時,他們笑得比誰都自由。
    這群小孩對著落日,高聲地喊著夢想,有人說想要吃飽飯,還有人說想要長大後能娶個漂亮媳婦,平安狗蛋鐵子都在喊。
    他們想要出人頭地,他們想要去北城看看,狗蛋的願望最樸實無華,他想要爸媽別揍他了!可太疼了啊親媽!!
    宋懷煜听著他們的這些喊聲,手緊握輪椅扶手。
    狗蛋是個玩熟了之後就很熱心腸的小孩,他怕宋懷煜不懂還特意解釋,“我爸爸的爸爸的爸爸的爸爸他們那輩開始就說,只要對著落下和升起的太陽,大聲說出願望,就肯定可以實現!”
    “你別不信,這是真的,不僅僅我們相信,方圓幾里的幾個大隊都信,很多人都說這是真的,他們許下的願都實現了!”
    狗蛋眼神堅定地說著他們這風俗,听著他們催促著宋懷煜也趕緊喊出自己的願望。
    “快快快,太陽就要落山了,等會兒他們就听不見了。”
    宋懷煜不信這些,太陽東升西落,沒有辦法實現什麼願望不願望,更何況他更信事在人為,他想要的,他全部會靠自己得到。
    眼見太陽落山,宋懷煜還是什麼都沒開口,狗蛋他們嘀嘀咕咕,覺得估計他是臉皮薄。
    他們靜悄悄地走遠了些,狗蛋臨走前還特意和他說了句,“你不用害羞啊,說出來又沒什麼,願望說出來才能實現。”
    林小滿跟著狗蛋還有平安他們走遠了幾步,只能看到她哥哥的背影,也不知道他有沒有開口許下願望,也不知道他的願望是什麼。
    當過了沒多久後,宋懷煜推著輪椅過來,太陽已經落山,微涼的風吹過還帶著寒意,村里已經到處響起催促他們回去吃飯的聲音。
    瘋玩了一天的小孩要歸家,逐一分散,林小滿還能听到離得近的狗蛋家傳來他媽媽的罵聲。
    “天爺鎭,你這是去哪弄成這樣的?趕緊趕緊把衣服換下來,你這埋汰的,誒誒誒誒,別過來,離我遠些,別把我干淨的衣服也弄髒了……”
    林小滿听到狗蛋吃癟,樂得推著她哥蹦蹦跳跳地往家的方向走。
    宋懷煜發現林小滿自從來了這鄉下,好像整個人放飛自我一樣,一天天精氣神好得不得了,使不完的牛勁。
    正當他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卻看到原本正在推著他回去的林小滿突然整個腦袋從後頭鑽出來,歪著腦袋看著他,露出笑盈盈的眼楮問他。
    “哥哥!你現在最喜歡吃的東西,變了嗎?”
    宋懷煜听到這話瞳孔緊縮,當初他在和宋承恆打電話的時候,林小滿也在旁邊听著,他本來以為林小滿來的時候帶肉包子給他吃,就已經是記住了他的喜好。
    細數今天一整天的事,宋懷煜才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林小滿不是笨蛋。
    她知道他不快樂,知道他沒有嘗過很多好東西,知道他沒有朋友,更知道他試圖屏蔽除自己外的所有人,所以林小滿推著他瘋,推著他鬧。
    還會把她認為最好吃的土豆,番薯,還有珍貴的河里的小蝦小魚,都帶著他親手烤制,再嘗一嘗,這特殊的美食。
    宋懷煜心情復雜地看著林小滿,看著眼楮清澈單純沒有任何惡意,只剩下希望他能過得比現在好的林小滿。
    他好像知道為什麼總有那麼多人喜歡林小滿了。
    眼見他們停下不走動,還以為出了什麼事的林靜還有宋承景從他們後頭出來,在先前他們一直在鬧的時候,他們就在不遠處坐著,聊著天,看著他們玩鬧。
    宋承景在看到宋懷煜臉上的郁結減少,露出了孩子該有的各種情緒,有嫌棄,有無語,還有一點微不可察的開心,他的心底也悄悄松下一口氣。
    林靜笑看宋承景緊張的模樣,也看出了他對林小滿他們玩的那些的向往,轉頭笑著對他說︰“明天,我們可以再來一趟。”
    宋承景當下立刻心花怒放,死嘴壓根止不住笑。
    一直到現在,看到兩個孩子在回家路上停下腳步,村里的路有些昏暗,他們這才走向前,出現在孩子們的視野里。
    林小滿看到他們的身影時,立馬露出笑,高興地沖著他們喊著爸爸媽媽!
    清脆的聲音伴隨著風,宋承景和林靜相視一笑,一同走到兩個孩子面前。
    林靜接過飛撲向她的髒兮兮的林小滿,宋承景則是吊兒郎當地靠在輪椅上,笑著問宋懷煜,“要不要三叔也抱你啊?”
    宋懷煜冷哼一聲,把輪椅推得飛快,直接用行動拒絕。
    看得宋懷煜在後頭笑,“鎭,開個玩笑而已,怎麼這麼不經逗。”
    宋承景邁開步子上前,而前頭被林靜抱著的林小滿揮著手招呼著他們快點。
    斑駁的樹影隨風吹動,月光下四道清晰的影子吵鬧的交疊,宋懷煜轉頭看了一眼已經落下山的太陽。
    好像……願望真的可以實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