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妄半點沒有意識到自己擇偶標準的苛刻,見他們笑,還聳肩倚靠在座位上,一只手環住林小滿,避免她掉下去。
    “還不允許人有點追求了?這想要的不說出來,老天爺哪里知道你想要什麼樣的媳婦?說不準老天爺給我安排的媳婦已經在路上了。”
    宋承妄不僅心態好,想得更美好,坐在他腿上的林小滿小雞啄米地點頭,是呀是呀,壞女人已經在來害伯伯的路上了呀。
    他們幾人說得熱鬧,火車開到下一個站點,速度逐漸放緩,慢慢停下。
    這個站人流量大,陸續上來了人,宋承妄坐在過道,怕林小滿被踫到,所以把小崽子抱到另外一條腿上,順手把用手捏開剝出來的瓜子仁放到林小滿手里。
    他們的位置剛好在那節車廂第一排,位置寬,上來的人都大包小包帶了不少東西。
    有些拎著東西往里頭擠的時候,也不看人,也不看路,就迷茫地盯著座,身上大包小包也不管會不會踫著別人。
    這人一多,也不知道誰帶上了一些自家釀的酸菜,那味兒都刺鼻,宋承妄擔心林小滿給燻傻了,伸手替她捂著些。
    好不容易等人進去些,他們這才重新喘氣,氣都還沒喘勻林小滿就看到熟悉的人。
    林小滿記性好,認出了對方,立馬鎭了一下,然後探出小半個身體。
    宋承妄怕她摔了,伸手攔了一下,林小滿就趴在她二伯腿上,伸出白胖的胳膊沖著最後上來的人打著招呼,“陳爺爺!陳奶奶!”
    听到林小滿喊出聲的剎那,原本坐在一旁看什麼都不順眼的陳參微微抬了抬頭,視線落在跟著上車的那對老夫妻身上。
    在這對夫妻身邊跟著的,還有一個小孩,陳參認出了對方,陳錄,陳威的兒子,小名鹵蛋,原本一心想要當兵,想要長大當英雄的臭屁小子。
    只一個晚上,他外公家全部被抓,爸媽身死,只剩下他跟著爺奶要回鄉下。
    他雖然年紀小,但並不是傻,他媽在臨走前抱著他說讓他跟著爺奶好好活著。
    就一晚上,他就失去了一切。
    他才知道他爸媽接爺奶過來,壓根不是來享福,就是為了現在這樣,給他留一條後路。
    陳錄擦著眼淚,咬著牙忍受著那些人對他的辱罵,說他和他爸一樣,都不是好東西,他才知道,他爸壓根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大英雄。
    陳錄抹了一把眼淚,想要把他爸給他親手做的那把木頭槍給扔了,但真舉起來的時候,卻又怎麼都扔不下手。
    他爸只剩下這東西留給他了,他們家,他們家的東西,全部都被收走了,以前跟著他爸的那些人中有人偷偷來看過他的處境,陳錄厭惡怨恨地盯著他們這些和他爸一樣的惡人。
    熟悉親切的面孔全部變得面目可憎,對方看到陳錄這孩子的反應,也沒有生氣,反而打消了心中的疑慮,上前塞給他一把錢。
    “今晚帶你去旁邊縣城的火車站,然後跟著你爺奶回鄉下,別回來。”
    陳錄把錢還有糧票全部揮開,散落一地,他眼楮幾近泣血地盯著曾經逗過他,陪著他玩過的這些叔叔伯伯,“不用你們假好心!你們全部都不是好人!”
    對方也不是好脾氣的,他們願意在這時候來看這小子一眼,是想要查清楚這次的事徹底暴露和陳威有沒有關系。
    如果這些事當真是陳威暴露出去,那麼他們動不了別人,但一定不讓陳威一家子好過,可現在確定和陳威無關之後,想到陳威還因為他們而死,自然也不可能不管他的家人。
    在場的幾人里,好幾個人受過陳威的恩惠,陳威在生前囑托過,如果哪天他真的出事,那就把他唯一的孩子送到他父母身邊。
    他們既然答應了,自然也會認,只要陳威沒有背叛他們,他們也會按照他的囑托去把陳威唯一的兒子給安頓好。
    不過陳威這兒子,真是被他寵壞了,看到小孩哭成這樣,為首的那人滿眼陰鷙地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耐心耗盡,抓著陳錄這小子,一把拎起,陳爺和陳奶想護都護不住。
    “不是好人?假好心?小子,你以為你這些年吃的,穿的,用的,哪樣不是用我們這些人賺的黑心錢?什麼好處都讓你得了,你以為你有多干淨?”
    陳錄原本還凶狠掙扎的動作,在听到這話的剎那愣住,對方也不給他再過多反應的機會,拎著他,再帶著陳威的父母上車。
    他們本來就是偷摸過來,還要把人送上火車站,走得遠遠的,至于之後的事,他們也就顧不了那麼多了。
    方首長的人一直在暗處緊盯著他們的動向,這也是陳威讓人傳回來的話里的最後一環,在他們把人送上火車之後,他們幾人壓低帽子,才再次零散分開。
    他們還沒完全死心,雖然這十幾年的在這省城的布局全部付之東流,但也不是沒有卷土重來的機會。
    只要他們再重新選定一個城市,再重新發展窩點,只要利益能撼動人心,他們就能再次復甦,但是就在他們思量著如何離開時,听到了屋外傳來的動靜,等他們再想逃離時已經為時已晚。
    所有主要罪犯全部落網,清理掃尾工作一瞬間完成大半,最大的一個毒瘤被連根拔起,所有人在此刻才徹底松下一口氣。
    陳威這人,從小聰明,雖然說生在農村,但天賦極好,看著粗枝大葉,實則心思縝密,一向喜歡走一步看十步。
    除了他自己留下一身污名,再搭進去一條命,其余沒什麼不好,不論是哪方的人,都會護他親人安全。
    他的妻子沒有和她父親一樣參與進這些事,他們看在他死的份上,也不會追究她的責任,孩子也能活著。
    只是陳威忘記了,他的妻子鐘晴也是個聰明人。
    作為陳威的枕邊人,鐘晴在陳威死的那一刻,突然就看懂了很多,也猜到了陳威的身份。
